顾淮宁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赵乾和嗤笑一声,“我听我们家老头儿说,蓝军那边加了一支特种部队,瞧瞧这排场。”
“排场再大有什么用,赢不了什么都妄谈。”
车子稳稳地转过京山最绕的一个弯,赵乾和靠在副驾上打量表情淡淡的顾淮宁。这话要是放在别人那里,赵乾和还觉得估计那厮是在说大话,可是顾淮宁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人他仿佛从来都没失败过,这三十一年来都是这么顺风顺水地过。赵乾和打小就说要是有谁能给顾淮宁吃一次瘪,他保准给谁记一等功,不过这愿望到目前依旧还没有实现就是了。
忽然心思一转,他问:“哎,我说,你把你媳妇儿一人丢在C市,她能应付的来么?”
“怎么?”顾淮宁挑眉反问。
赵乾和一听,乐了:“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问题啊。你想啊,一个小姑娘,不仅要长期独守空房,还得应付你们家那一群长辈,能好么?”
这话换来顾淮宁的冷冷一瞥,赵乾和由不得反省。也是,说的好像他们家就是龙潭虎穴似地,不过赵乾和仔细想想,他们大院里那一群孩子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主儿,到了谁家都能闹腾地特欢实,可独独到了顾淮宁家不行。
每次去了他家,到了门口就得换鞋,中规中矩地向顾老爷子和顾母问好。顾淮宁出生的时候顾老爷子已经三十多了,放在他们这群小孩子面前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每次见面问声好也不觉得怎么。倒是顾淮宁的母亲,每次看到他们这群孩子,第一个表情就是皱眉,好像他们就是一群小祸害一样。
赵乾和总结:“你也别不信,我每次去你们家看到你们家那二老,就能想起一幅画。”说完之后看看顾淮宁的脸色,犹豫着说不说
顾淮宁一瞧他那架势就明白了,哼了一声:“说。”
赵乾和想了想,道:“《美国哥特式》,你家那两位简直就是这幅画里面那两个神情肃穆的老头老太的翻版!”
顾淮宁听了不禁失笑,真有这小子的。可笑过之后冷静下来却不禁开始想梁和到底能不能应付得来。其实之前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只是赵乾和今天把这现实挑的太明显了,他不去想都不行。在他想来梁和其实挺有自己一套的,不跟你上纲上线,有错误就认错,实在不行就装傻。这姑娘看着傻,其实仔细一想还是有聪明可取之处。
不过即使这么想着,回到宿舍顾淮宁摘下帽子之后还是决定给梁和打一个电话。来之前他吩咐她不准动摇军心,结果梁和果然实在的一个电话也不打了,那就只好他主动了。电话嘟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她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闷闷地,似乎是刚刚被惊醒过来。
“你好。”
他在那头默了一默,才开口:“是我。”
这头的梁和听到这声音也是一愣,昨晚为顾淮越的话辗转反侧一晚上,凌晨三点才好不容易睡下,今天又被迫加班到八点,一回家就立马瘫床上了,还没睡一会儿电话铃就不休不止地响起来,亏得她没有起床气,否则顾淮宁绝对要被炮轰。
顾淮宁似乎也在纵容着她此刻的沉默,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梁和盯着床单上的小碎花看了半天,才低低的哦了一声,带有刚醒过来的软糯感。
那头立马低低一笑:“听上去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还好。”梁和甩甩脑袋,问,“你忙完了?演习什么时候开始?”
“差不多快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回顾园?”
“回了,昨晚回去了。”梁和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见到顾淮越的事也讲了出来。
顾淮宁有些意外:“二哥?”
“嗯。”
“呵。”顾淮宁轻轻一笑,“估计得闹翻天。”
到底是一家人,彼此的脾气都摸得通透,顾淮宁沉吟片刻后嘱咐她:“二哥跟老爷子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去掺和。”
房间里似乎有些冷,梁和裹了裹被子低低应了一声。
听这声音有气无力的顾淮宁便知道她是累了,还没聊几句梁和同志的声音就逐渐微弱了下去,似是要睡着。顾淮宁便只好挂了电话放她去睡觉,梁和同志也很果断地扣下电话。
对着听筒里传来的短促的嘟嘟声,顾淮宁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说,这么没心没肺的姑娘,他能担心的起来吗?
《Ponr》杂志社三十周年庆典在即,这个月末结账的时候大家的工资都往上浮动了百分之十作为额外奖励,不仅如此,主编陆承汶还宣布,将在市内最大的酒店举行庆祝晚会,社里顿时炸开了锅。
《Ponr》杂志社可以说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在C市更是报刊业的龙头老大。因着杂志性质的特殊性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可是此杂志自开印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有关部门的质疑,因为杂志社的历届主编都是有极强背景的人。上至重要新闻奖的行业新锐,下至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将门之后。
而陆承汶,则可能是《Ponr》自开印以来背景藏的最深的一位。各个身份都被猜了一个遍,可是哪一个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证实。
这一切梁和都是从贺安敏那儿听来的,她现在可是没空去打听那个,原本齐整的大床此刻摆满了一堆衣服,各式各样的礼服看起来扎眼。梁和左右踌躇,始终拿不定主意。贺安敏在一旁看得着急,大手一挥将一件礼服塞到了她的怀里。
“就这件了!”
梁和拿起来一看,是件黑色晚礼服,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回家的了。此时拿起来一看还是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露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已婚妇女。
贺安敏止不住翻白眼:“好歹你也是接受了四年外国先进教育的人,怎么脑子还是这么呆?这点要露的话,那人家比基尼还穿不穿了?!”说着逼着梁和换上,最后还从盒子里摸出来一枚胸针,搭配起来,看上去正好。
再一看表时间已经不多,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向酒店。
按照贺安敏的话说,梁和已经算是嫁入豪门的人了。别看顾淮宁的军衔还不算大,但是这红色贵族的称号可是响当当的。既然是嫁入豪门那么世面也应该见得不少,可是这一到酒店,梁和还是有些吃惊。
环绕这在场的人一圈,有不少都是时不时在电视上露个面的VIP,如今他们举着酒杯,陪站在陆承汶周围,没了那份架子,倒是衬得陆承汶高高在上,身份了得。
这样的陆承汶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站在一旁的贺安敏不禁抽一口气,站在一旁拽着梁和的胳膊,疼的她差点出声。
“我怎么有种在酒店开国务院会议的感觉?”
梁和讪讪地瞥她一眼,再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承汶望过来的视线。一身定制西装内衬了一件白色衬衣,衬得他长身玉立,黑白分明。他的视线似乎落在她的那枚胸针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原本疏离淡漠的眼睛里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他向她微微颔,随即又转过身去应付身边的人,整个过程有礼有节,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刚刚开了一个小差。
梁姑娘盯着那枚胸针,却止不住懊恼。蓝色鸢尾花瓣上镶嵌的钻石闪着耀目的光泽,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怎么,就偏偏带了这枚胸针呢。
贺安敏似乎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汹涌暗流,一转眼又拉着梁和的胳膊不住尖叫:“梁和,你看,你看那是谁?!”
梁和顺着贺安敏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时间也跟着吃了一惊。竟然是简宁?!
平时见惯了简宁穿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古板样子,今天的她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黑框眼镜被一副香槟色细框的眼睛代替,与连衣裙的同色系里衬遥相呼应,整个人都高贵典雅了起来。
简宁自然也看见了梁和和贺安敏,冷冷一笑,径直向陆承汶走去。她是陆承汶从普林斯顿大学高薪聘请来的主管,此刻与他站在一起,看上去异常的般配。
“我估计她这身打扮是专门给陆主编一个人看的吧。”
梁和笑睥她一眼:“别把人家说的那么不堪。”
贺安敏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单纯,整个杂志社都知道简宁对陆承汶的司马昭之心!”
梁和不禁吃了一惊:“你,你是说简宁对陆主编有意思?”说完梁和不禁恍然大悟,难怪简宁看到她去陆承汶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一副冷淡至极的表情,难道是误会了什么?
天呐,这可真是太离谱了。梁和忍不住一阵恶寒。
陆承汶作了简要的言之后晚会正式开始,杂志社里年轻人居多,虽然有众多VIP人物到场也没有影响到气氛,大家依旧很兴奋。
贺安敏声称要钓金龟,把梁和撇在角落里施施然地走了。梁和闷闷地无趣,肚子也饿得厉害就端着一块儿蛋糕开始啃,反正灯光正暗,她躲在这里几乎没人能看见。
不愧是C市唯一一家有米其林三星水准蛋糕师的酒店,简简单单的一块儿巧克力慕斯杏仁蛋糕都做得如此香软。
梁和吃在兴头上,一不小心噎住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找水喝,忽然一个高脚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梁和来不及道谢抓住被子就开始灌,酸酸甜甜的香槟味道灌满腹腔,她忍不住咳了出来,卡在那里的食物却终于咽下去了。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满脸通红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人,看清以后又惊讶不已。竟、竟然是陆承汶?!
这回丢脸可丢到姥姥家了!梁和在心底哀嚎。
陆承汶看着她脸色变幻,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点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击。
她忘了,她这件礼服有些露背。
一时间气氛稍稍有些尴尬,梁和更是咬碎银牙把见色忘友的贺安敏骂了个遍:罪魁祸罪魁祸!!
不过,陆承汶道行高深,很快反应过来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梁记者是在国外上的大学?”
这话题转换地也太明显了吧,梁和愣了愣,答道:“对,英国的Brstol Unvrsty”
陆承汶听了,居然轻轻一笑,“真是巧,原来我们不光是同事,还是校友。”
“校,校友?”梁和不受控制地反问。
而陆承汶很快点点头:“没错,校友。”
梁和顿时有些凌乱,正待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整个大厅突然华灯大开,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年轻司仪在台上宣布,Dancng时间到,并且特意有请陆承汶上场。众人齐欢呼,梁和站在陆承汶的一边也一并受瞩目。原本严肃的陆承汶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一阵风似地离开,独剩她一人,愣怔在原地,似乎被陆承汶的“校友论”打击的不轻。
晚宴结束的时候贺安敏开车送梁和回家,一上车梁和就坐直身子问贺安敏:“陆承汶是怎么来杂志社的,你知道么?”
贺安敏眉笑颜开,“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我谁啊,杂志社的三朝元老!人事更迭哪个逃得过我的眼睛?”
梁和不禁黑线,她可是知道贺安敏这三朝元老是怎么来的。杂志社上两届主编都是高干子弟,来这里也算是玩票的,都没超过一年就离职了。要照贺安敏的说法,杂志社的甭说三朝元老了,四朝五朝的都一堆一堆的,梁和推推她,让她赶紧说。
“具体前情我不太清楚,反正据说是带着普利策奖来的,好像是什么普利策美国历史什么奖?然后一来就干上主编了。”
梁和坐正,默默地想了想,忽然又扭头问贺安敏:“你、你刚刚是说普利策奖?”
“对啊。”贺安敏一头雾水的看着梁和,“怎么了?”
普利策奖。她还记得她的大学教授曾经在课堂上提到过一个人,之所以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教授实在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嫌少夸人,而对于他所提及的这个人,他却是大加称赞。
那个人的英文名叫Laurnc,很平常的一个名字,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华裔男子,可是他却一举拿下了普利策美国历史作品的创作奖,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布里斯托尔人文艺术学院的终身教授为此向他抛出橄榄枝。
她的教授说,这位同学,他的主业是工程学,而且他从来没有旁听过人文学院的任何课程。像这样聪明的学生他目前只见过一个,那就是Laurnc LU.
Laurnc Lu.
是陆承汶吧?也只能,是他了。
梁和默默回过神来,对上贺安敏疑惑的眼神,轻轻一笑:“没事儿的。”
她不过是,太震撼了而已。
车子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梁和忽然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子。一辆绿色猎豹车,挂着部队的牌照稳稳地停在她这个小区的门口。在这里看到它她很是意外,因为通常情况下它都停在顾园的车库。
梁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让贺安敏停车,下了车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透过这空隙梁和看见冯湛略显担忧的一张脸,越过他梁和又看见坐在后座上,面无表情的顾母李琬。心中顿时又是一紧。
李琬利索地下了车,回头看着想跟下来的冯湛说:“你留在车上。”
冯湛只得讪讪地坐下。
李琬看见梁和,本想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视线一触及她那身在自己看来不伦不类的衣服时,面色顿时绷紧,不禁厉声道:“你这是上哪儿了?怎么穿成这样一副样子,还……”袒胸露背这四个字险些说出口,可又怕有辱斯文,便忍在了嘴边。
梁和瞳孔一缩,说:“社里有庆祝酒会,我去参加了。”
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李琬不好作:“喝酒没?”
“喝了一点儿。”那一杯香槟喝得有些急,礼服被沾上了一些,这点儿酒味儿她想瞒也不好瞒。
李琬一听又来气:“你看,淮宁在这儿的时候还是千方百计护着不让你喝呢。你还记着结婚的时候自己吐成什么样了吧,怎么你就不知道爱护你自己个儿的身子,这万一要是肚子里有了当妈的还在这儿不着调的喝,你说说这能行么?”
想到孩子梁和不禁脸色一黯,他们之间统共就有过那么一次,后来一算还是在安全期,有孩子的可能性完全属零,想必是那天在饭桌上的一番话和应承让李琬上了心,见天儿的盼孙子。
“我,我下次会注意。”梁和努力地找补着。
入了冬,晚风冻得人够呛。梁和穿的少,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坐在车里的贺安敏看不下去,原本不想掺和的此时也下来了,揽了揽梁和的肩膀,对李琬乖巧地说道:“伯母,今晚我跟和和一块儿来着,她没喝多少。”
李琬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梁和知道李琬这是不愿意破了彼此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最讲究的也是这个。只见她打开车门取出一个保温桶递了过来,口气缓了下来:“这是滨海路上新开的一家店炖的汤,听说极补,本来趁热送了过来,我瞧着这会儿也凉了,回去热了喝了吧。”
梁和点点头,接了过来,目送着顾母李琬上车离去,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贺安敏不放心地扶住她,梁和柔柔一笑,“你不是一直嫌她气场强大不敢靠近么,怎么这回敢了?”
贺安敏气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行啊,这会儿还知道嘲笑我呢,不知道刚刚谁被她训得脑袋耷拉着,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梁和闻言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敏敏,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
话里话外的落寞听得贺安敏心一颤,一把搂住了她:“走吧,小爷我就委屈陪你一晚。”
被冻得浑身僵硬的梁和一进家门就去洗澡暖身,洗完澡出来手机嗡嗡的一响,打开一看是冯湛的短信。
“今天老太太参加朋友聚会去了,回来的路上一直念叨孙子呢。这不,汤都给您送上门了,结果到了家门口您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着急了训您两句别放心上。”
梁和一边擦头一边翻着短信,翻到最后一把被贺安敏抢了过去,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扔进了沙里。
梁和不禁笑:“怎么啦?手机又没招你又没惹你。”
贺安敏陷进柔软的沙里,胡乱地按着遥控器还不忘义愤填膺,“就是瞧不惯她那个架势,不就是一年过五十的老女人。”
梁和是习惯了她的毒舌,可是对象是顾淮宁的母亲她就有点听不过去,推了贺安敏一把,不让她说了。
贺安敏斜她一眼,嘟囔:“我跟你说,这婆媳间的暗战是永无止境的,尤其是这红墙大院后头。你现在有两条出路,要么跟她死磕到底斗个你死我活。要么你就拐走她儿子,落得眼前清净还能把她气个半死。”
听得梁和登时就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找纸巾堵上,顺便堵上贺安敏的嘴巴:“你看看你,我让你说的都遭天谴了!”
贺安敏点点她的脑门,“我告诉你吧,世界上有种病叫做感冒!你就继续没出息吧你!”说完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梨去煮梨水给她喝。
梁和抱着抱枕扒着厨房的门边儿呆。仔细一想贺安敏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她就是没出息不敢跟李琬犟,柔柔顺顺地做乖儿媳妇儿,就连贺安敏都看不过眼骂她了。梁和不禁自问自己这儿媳妇是不是真的做的太窝囊了?
贺安敏一回头,看见梁和站在那儿呆就急了:“站在那儿干嘛呢,想着凉是不?”
梁和冲她笑:“没事儿,就是想告诉你,这是半个月以来,我这厨房第一次开伙,还是你掌勺,荣幸不?”
贺安敏瞪她一眼,抬头看了一眼这一排排整齐漂亮的厨具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
煮好梨水往餐桌上一放,倒出一碗给梁和贺安敏就去沙里摸她的手机,翻通讯录翻了半天,无果,只得抬头问梁和:“和和,你老公叫顾啥来着?”
刚喝一口梨水的梁和今天晚上差点被第二次噎住,咽下去之后咳嗽了好久才能说话:“你、你找他电话号码做什么?这么晚了不能打电话。”想了想,又说:“军事演习好像快开始了。”
贺安敏可不管这些:“你要不说的话那这里面碰着姓顾的我就拨出去了啊,大半夜的我不管扰民不扰民,反正用的是你的手机!”
梁和是真感冒了,浑身没劲儿,夺手机也夺不过她,咬咬牙,丢出来三个字:“顾淮宁。”
贺安敏闻言心满意足地按了几个键,拨了出去。电话嘟了好久,连带着梁和的心也被吊了好久,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难受,刚想劈手夺过来电话按掉,电话忽然接通。贺安敏赶紧把电话往她手里一塞,示意她接起。
手机握在手里,顾淮宁低沉暗哑的声音听得却特别清楚:“梁和?”
听声音他似乎是没有睡,她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是我。”
电话那头见终于有人应答时,稍稍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电话接得太仓促,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支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我感冒了。”
顾淮宁那头沉默了一下,梁和见状以为他无语了,又赶紧找补:“我我喝梨水了,没事儿了。”
只听得他低低一笑,声线透过电波传来,夹杂着些微的噪音声,听在耳边却依旧显得那样清晰真切:“只喝梨水怎么行,得去看医生,不行就打电话给冯湛,总之,不许应付。”
不知怎么的听到他的声音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也微红。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摔倒了不觉得疼也不哭,可是父母一哄就觉得满腹委屈。这种感觉她很久都没有了,从父母离世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过了。
如今这种感觉来得太奇妙,她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而且也招架不住。
缓了一会儿,她吸吸鼻子:“太晚了,等到明天好了。”
“嗯,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药,先喝几粒。”他嘱咐她。
“喔。”梁和轻轻应了一声,“晚安。”
挂了电话,梁和对着手机闷闷地着呆。而贺安敏则坐在一旁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梁和被看得毛:“怎么了?”
贺安敏立刻啧啧叹两声:“真想给你拿个镜子来让你看看自己的大红脸。”
梁和立刻捂住了脸,嘤咛一声跟贺安敏闹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