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
夏问秋垂下的睫毛上,已有泪水。
“三姐我晓得当年的事你受了委屈,可我与殿下,那真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的……三姐与你同为妇道人家,自然明白你的苦楚,也明白你对我的怨怼。可七妹,你何苦不认祖归宗?虽说你容颜有改,可再什么说我是你三姐,别人认不得你,三姐我又怎会认不出你来?七妹,往日的事情,都怪三姐不好,你如今回来了,我与殿下也已成事实,三姐想过了,我愿意做小,咱们姐妹二人,共同服侍夫君,你看可好?”
她说了一大串,夏初七只听见去了一句——情难自禁!
半裹在被衾之中的女子,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被他身上的男子压在她新换的褥子上,那男人粗重的呼吸,那女人嘴里轻轻的哼着,像是快活,又像是痛苦,一张粉嫩的脸上,满是情欲搅乱的浪潮。被翻红浪,薄衾渗水,那一串串嘤咛声儿,深深地震惊了门口的夏楚。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那张是她的床。
那男人是她的夫婿,那女人是她的三姐。
她的身上,是刚刚试穿的新嫁娘大红袍服。
再过一天,她就要嫁给那个男人做他的妻室了。那是她从小就有婚约的夫婿,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白头偕老的夫婿。
呻吟声,喘气声,好像就在耳朵里……
夏问秋的提醒,醒了夏初七的脑子。
画面浮上大脑,她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多了一丝冷意。为了掩饰心里的厌恶,她笑眯眯地掏了掏耳朵,歪着脑袋,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侧夫人,你们这些贵人的思想,在下真是不懂,可故事却是听明白了。您那七妹不见了,不是好事儿么?从此,你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在一起啊?双宿双飞有什么不好?既然是真爱,有没有名分有什么关系?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可在意?”
她问得很中肯,却句句锥人的心窝子。
那两个人看着她,抿着嘴不吭声。
她却像是口才大爆,叹息着又道:“在下在家乡的时候,曾听得村子里的妇人们说,一般紧张在意这些虚名,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对感情没有信心。咳!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嘴快,我不是说您和长孙殿下,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喝茶,喝茶。”
她说得淡然,夏问秋却白了脸。
赵绵泽瞄了她一眼,那般温润如玉的人,也蹙起眉头来。
“七小姐,你真不肯承认?”
抬头,夏初七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
“皇长孙殿下,又何必为难在下?”
拿着绢帕拭了拭眼睛,夏问秋含泪一笑,言辞恳切,“七妹,你不要误会。三姐如今不求你别的,但求你回来,我真的甘愿做小,一辈子服侍你和夫君两个,替你们置被安床带孩儿,都没有关系。”
娥皇女英?夏初七心里冷笑,直叹这女人可以拿奥斯卡奖。可赵绵泽却瞧得心痛了,轻抚着夏问秋的后背,替她顺着气,又略带责怪地看了过来,语气隐隐不耐烦了。
“七小姐,我知你怨我颇深。既然如此,过往的事,只当绵泽对不住你。如今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去面见皇爷爷,亲口告诉他,你不乐意再做我的妻室,请他老人家收回成命,从此我俩,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这是夏初七听过的最恶心的退婚版本。
“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夏初七微笑着拿着茶盏,吹了吹上头的水面,继续慢饮了一口,余光瞄着夏问秋越苍白的脸,表现得十分无奈。
“瞧长孙殿下这意思,还非得要在下承认不可?要我是个妇人,承认也可以,就当为了你们的真爱牺牲一下。可笑的是,在下是男子。男人你可懂?带把儿的!呵,在下刚入京师的时候,听人说长孙殿下温润君子,最是有礼不过,不成想,竟会误把男子比做女?实在可笑之极。”
“七小姐,当真不肯帮绵泽这个小忙?”赵绵泽看着她,慢慢地问。
“皇长孙殿下,实在是在下帮不了。”夏初七淡笑回应。
赵绵泽的耐性像是彻底没了,挥起大袖一招手。
“来人啦!”很快,几个侍卫丫头便闯了进来,他随手指了一个丫头,“你带她去查验一下,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