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安看着她的笑,吓得脸都白了,浑身恐惧得一直抖。他往常只知赵樽为人狠辣歹毒,却不知比起他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毫不逊色,或者说比他更狠,更不讲道。
若是赵樽在此,不敢抗旨。
总算他敢不接文华殿的圣旨,也不敢不忌惮御剑,那是孝道。
可这个女人却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她就完全不是人。
狠狠喘了几口大气,何承安踉踉跄跄的爬起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他毕竟不是不懂事的年轻人,见过大场面,在如今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后,他比先前平静了不少。
“七小姐,左右都是死,我不会帮你。还有,你以为你如此,就能帮得了晋王,就能扭转得整个局面?事到如今,咱家不怕实话告诉你,若明日领不了你回去,阴山便是晋王的葬身之地。但你若肯跟我走,即便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贵妃之尊也是有的。”
夏初七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暗自心惊,但情绪却不变,“何公公多虑了,若你有机会回京,可代为转告皇太孙。我愿意陪着赵樽去死,也不愿意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说罢,她又是一笑,朝何承安眨了眨眼,“还有,你想想,我若真的跟你回去,往后我做了皇妃能饶得了你?你家主子会为了你,开罪我?呵,不要天真了。你忠,是死。不忠,才可活。放心,我是个大好人,不仅给你解药,还给你机会回京传话,让你继续做你的大太监。”
何承安脸色苍白,怔立当场。
等再出营帐时,何承安已经老实了。他走在夏初七和甲一的前面,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张白胖的老脸成了一个白面馒头,而且还是过量酵的。
“咳咳!”
再一次站在点将台上,夏初七姿态恭敬地手捧圣旨,朝京师的方向遥遥一拜,然后才站直了身子,扫一圈校场上始终不清楚情况的人,微微一笑,“诸位大晏将士,幸而今日何公公及时赶到,若不然,这误会还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沈经丙早已不耐烦,闻言吼了一声。
“你到底有何居心?何公公,你怎的不说话?”
“急什么?听完旨意你就明白了。”夏初七笑着看他一眼,继续道:“何公公一路劳累,上吐下泻,嗓子受损,为免对圣上不恭,他不便宣旨,由我代为效劳。”
“哗”一声,下面议论纷纷。
夏初七笑着转头,“我说得对不对,何公公?”
何承安面色难看地点点头,却不置一词。
知道这太监骨子里的忠义矜持,夏初七也不再逼他,严肃道:“北伐将士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如她想的那般,即使他们心有疑惑,但她手里的东西确实是圣旨,何承安手上拿着的也是御剑,他们不得不跪在地上,庄重地行天子礼。可面对着展开的圣旨,她却接不下去。聪明一世也会糊涂一时,她这才想起,她根本就不会圣旨那一套酸腐之词。
这下事情大了。
她瞥头看向甲一,目光满是求助。
甲一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贴近她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这一句她会。
她气势十足跟着念:“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甲一说,“晋王率部北征,心系社稷,全力苦战一年有余,收复永宁、大宁、开平、辽东、锡林郭勒全域,驱逐北狄于漠北高原。”
夏初七瞄他一眼,复读。
甲一又道:“屡立奇功,朕心甚慰。今特遣使前来抚军,以示正听。征北军劳苦功高……”
夏初七再一次复读。
甲一说一句,她就复述一句,幸而校场上无人敢抬头,他又说得极低,并没有人现这个中的猫腻。她看着圣旨装腔作势地念着,几个“功”一出口,直接粉碎了营中关于“赵樽通敌叛国”的传言。
圣旨念完,除了反晋派冷冷不语,其他人纷纷点头称赞。可虽然反晋派察觉出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但在圣旨面前,却不是人人都敢夏初七一样,胁持钦差,夺下圣旨一探究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