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走出依云府没多久,拿在手里的伞及时派上用处。她摸摸口袋,空的,身上衣服还像那么回事,但被赶得太突然,只能穿着拖鞋。
一辆银灰色豪车疾驰而过,擦身风势猛烈,傅染走开两步,又眼见它迅速倒车开回她身旁,左侧车窗落下,露出张出类拔萃的俊脸,“小染。”
她微微弯腰,这才看清楚来人,“大哥。”
他冷峻的脸愈陷入深沉,却仍不动声色开口,“怎么一个人在这?去哪,我送你。”
“不用。”
“上车吧,说不定这周围有记者。”
傅染知道她这时别无选择,难道真要徒步走到工作室?
车子载了人,不像方才那般疾驰,明铮从后座拿了条暂新的毛巾递给她,“怎么穿成这样子?”
傅染自嘲勾唇,目光扫过脚上的浅蓝色拖鞋,“我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
傅染头沾染湿意,眼见雨刷推开一道道细雨留下的痕迹,街口有形形色色人群匆忙经过,她蓦然出神,怔怔开口道,“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丢了魂似的奔跑在雨中,我对着天空大声喊为什么,可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得到答案。”
明铮握住方向盘的手圈紧,他落下车窗,敞开道细微缝隙,偶尔有零星雨点打到脸部,湿冷感觉浇熄他体内冲动,只消一转眼,男人又恢复成以往的清冷。
他眸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傅染颈部,她不自知,那儿留了道玫红吻痕,一夜未消褪,这会已呈现淤紫。
明铮眼里渐沉,狭小空间静谧无声,又是这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傅染轻吸口气,没用的,任她有心想问出当年的事,可他显然不愿提及,更甚至,早忘记了吧。
无力感窜遍全身,傅染盯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人影出神,她手肘支起侧脸,嗓音暗哑,此刻她正如一艘漂浮于海面的小舟,除去失去的惶恐,再无其它,“哥哥,”她轻唤声,记忆的片段破体而出,满心难忍酸楚,“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你既不愿说,我不勉强。”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被一只温暖大掌拉过去,握紧后置于明铮腿上,傅染鼻尖一酸,她没有回头,眼睛始终盯向窗外。
车子一路驶向前,可傅染找不到她的前路在哪。
雨势渐渐转弱,地面却因这场雨而完全潮湿,路旁绿化展现翠色生机,傅染任他握住手,她等他开口,可明铮薄唇紧抿,仍然一语不。
人总是这样,不死心前,满怀希翼。
傅染有话好几次冲到喉咙口,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勇气,“哥哥……”
车轮紧挨路牙石停靠,明铮打开车门锁,同时收回握住傅染的手,“我还有事,只能送你到这。”他掏出皮夹,随意抽出叠钱递向傅染,“拿着。”
她手背留有他的余温,傅染怔忡抬头,明铮目光平静悠远,她自嘲浅笑,从他手里抽去张百元大钞,“谢谢。”
傅染推门离开时,再未回头。
说到底,是她自以为是了,他向来懂分寸,可她却妄想越界。
明铮视线定着傅染的身影,眼见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雨帘,消失在他眼中。
他拿出根烟点上,只深深吸一口,没了吸第二口的兴致。
傅染撑伞来到旁边公园,由于下了雨,鲜少见人,也是,这种天谁像她来逛公园?
油漆过的木长椅也坐不了人,她只得继续往前走,身上只揣着一百块钱,能做些什么?
天色渐沉,不到傍晚5点,外面逼近漆黑,依云府的客厅内亮如白昼,一道修长人影站在窗前,明成佑掐灭手里香烟,眉宇间略见愁容。
脾气倒是渐长了,他把她丢到外面,她倒是拍拍屁股直接滚蛋。只是她身上没带钱,这出去的路尚且难走,她这幅狼狈样子,也不可能回傅家去。
萧管家见他在这站了半天,一看时间,琢磨着这少爷中午没好好吃饭,真饿着她可担待不起,“三少,”她尽可能小心开口,“吃晚饭吧。”
明成佑转身,目光淡冷瞥向萧管家,她以为他又要火,吓得脖子一缩,“少奶奶到现在没回来,要不我让人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