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锅我可不背,我当时就跟他们讲,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办法保证手机的散热,他们偏不听,这可是他们在图纸上签过字的……”
繁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勤和她忙碌了一早上,等技术宅们开始激烈讨论之后,两个人才一起退出来。繁星去给手腕喷药,小勤则去打听了一圈八卦,跑回来告诉她:“出事了!公司重点客户,韩国做手机的那家公司,据说新款手机这刚上市,动不动就陀螺仪失灵了,然后就自动关机,或者黑屏。”
繁星不觉得担心,舒熠有自信公司产品是全世界最好的,而她相信他。
小勤反倒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哎,上次韩国那个社长来,长得好帅啊,长腿欧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会不会被辞退啊。据说他是会长最小的一个儿子,因为跟哥哥争宠失败,被迫退出主营业务,被配去做手机。唉,好可怜的人设……”
舒熠开了一上午的会,午餐时分会议终于暂告一段落。技术宅们连线了苏州的实验室,仍旧觉得不行,由老宋带队,拉了人马去苏州出差,做检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还有一批人由另外一个副总带队,去深圳基地,看看生产线有没有问题。
繁星知道舒熠必定辛苦,中午订了清热爽口的苦瓜排骨汤,果然舒熠就在办公室,一边邮件一边匆匆吃着。
吃完舒熠就跟韩国客户开视频会议,繁星趁这个空闲,捧了饭盒去屋顶的阳光房吃自己那份午餐。她给自己订了咖喱饭,怕有味道所以拿上来吃。阳光房里还是静悄悄没有旁人,她坐在茶花树下静静地吃饭,咖喱软烂,所以左手拿勺子也吃得很轻松。
茶花本来冬天开了满树的花,这时候也谢得七零八落了,但还有几朵嫣红的花儿夹在绿油油的叶子里,格外动人。今天阳光好,照得屋子里光线清澈,衬着高处湛蓝的天空,灰茸茸的天际线,甚至能看到西面远处的山峦。
繁星吃着吃着,目光就落在斜对面那棵金橘树上,红色的丝线吊着红包,红包上金色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照人眼,她忽然有点迷信起来。
繁星下楼去拿了钱包,上楼来先用围巾遮住摄像头,然后从钱包里掏了五块钱出来,想想不对,换了一张一百块,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眼前的风波平安度过,希望舒熠从容应对。
她有点羞涩,觉得自己封建迷信,所以睁开眼后,左右偷偷瞄了一眼,确定无人,这才将钱塞进红包里。把钱塞进去之后,她忽然还是不放心,于是将圈解下来,郑重地打了一个如意结,然后套在钱上,重新装进红包里。
要加油哦!
她认真地,一笔一画地,在红包上写。因为右手使不上力,所以左手执笔,写得歪歪扭扭。
那么,应该是灵验的吧。毕竟之前她的每一个愿望,他都为她实现了。
繁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挺傻的。但是管他呢,顾欣然说,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心甘情愿做傻事。
因为,你心疼他呀。
舒熠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下午时分,网上爆出消息来,更严峻的是,陀螺仪不仅会引起死机和黑屏,有一位用户在使用过程中手机突然生了爆炸,差点被炸伤眼睛。用户愤然在网上公开投诉,舆情如同星火燎原,迅速扩散弥漫。韩国公司被迫表简短公告,承认新产品出现缺陷,具体原因正在调查。
虽然韩国公司还没有确认是陀螺仪的问题,但是手机爆炸是非常可怕的后果,而且陀螺仪作为手机的重要功能,又不能建议用户暂停使用。舒熠压力骤增,立刻决定亲自飞往苏州,韩国公司也由CTO带领团队紧急从尔飞往苏州与他会合,共同研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舒熠办公室里放着一只登机箱,就是为了方便出差。繁星替他草草检查了一下箱子里常备的必需品,就替他锁上。她替他订了最快的一班航班,怕路上堵车赶不上,所以掐着分秒让他可以尽快出门。
舒熠上了车,司机开得飞快往机场赶,他才有时间掏出手机来消息给繁星,说:“晚上没法给你做饭了,照顾好自己。别忘了给手搽药。”
舒熠争分夺秒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落地后打开手机才看到繁星回了个笑脸,也并没有说别的话。他落地后直接从机场到园区实验室,韩国人还没到,倒是老宋怒气冲冲,正捋着袖子跟高鹏吵架。
高鹏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苏州,因为韩国这款手机是由长河电子生产的主板以及大部分其他零配件,现在出了问题,他当然得飞过来。
宋决铭跟高鹏多年恩怨,一见面不出三分钟必然吵架,这时候老宋正在着急上火,骤然见到高鹏,连半分钟都没法忍,两个人从验证算法一直吵到针脚虚接,舒熠一走进实验室,宋决铭大喜过望,将他拖到实验台前:“舒熠,你说,我们的算法是不是没有任何问题?”
高鹏冷笑:“没有问题为什么是陀螺仪引死机甚至爆炸?”
舒熠说:“如果处理器的算法有问题,陀螺仪也有可能引死机。”
高鹏冷冷地说:“你这是甩锅了?”
舒熠说:“我只是指出技术缺陷的种种可能性。”
高鹏冷笑着还想说什么,舒熠已经戴上手套去显微镜下看主板去了,高鹏忍不住冷嘲热讽:“需要技术支持吗?要不要叫我们的工程师过来?”
舒熠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与宋决铭讨论。两个人十来年搭档,特别有默契,一个看,一个画,分头写公式验算。实验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好几个技术宅都在一旁站着,轻手轻脚不敢动弹,怕吵到他们俩的思路。只有高鹏,虎视眈眈等着挑错,所以一直一边冷笑哼哼一边盯着他们俩。
到最末,宋决铭终于忍不住了,说:“有些人如果数学不好,能不能安静旁观,有必要哼哼唧唧吗?”
高鹏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他当年高考数学考出一百五十分满分跟玩儿似的,因为他是全国奥赛冠军,本来可以特招提前录取,但纯粹为了骚包炫技,他还是毅然参加了高考。纵然P大牛人辈出,他也是老师的爱宠,每次拿奖学金的人物,无论如何也不算泯然于众。生平第一次被骂作数学不好,便是此时此刻。竟然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舒熠公司是自主算法,而长河电子是外包给专业的算法独立供应商。当然了,是世界第一流的算法供应商,然而,比不得人家是自主研啊。
高鹏傲娇惯了,没想到被老宋这种人以拙胜巧,一句就戳到心窝,忍到脸色青,几乎要气昏过去。韩国客户一行人终于到了,众人寒暄,才算把这场给揭过去。
韩国人跟技术宅们凑在一起讨论研究,宋决铭一个人独战群雄,讨论得不亦乐乎,连翻译都跟不上他的语速。后来又换了舒熠主持讨论,宋决铭端了杯咖啡,坐在实验台前闭眼养神,好似在听舒熠说话,又好像在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高鹏终于决定报一箭之仇,他瞥了宋决铭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一个T大的,竟然敢嫌我数学不好!”
T大跟P大相爱相杀多年,双方都知道怎么样给对方雷霆一击。
高鹏很愉快,觉得自己这一击必中。
谁知道宋决铭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你们P大数学是好,那也分什么人,你看舒熠才念了半年P大,都比你数学好。”
高鹏差点将手里的主板扎到宋决铭那张貌似忠良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