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疼袭来,一瞬窒息的感觉让她骇然睁开双目。然后,黑暗的空间内响起了她急促的喘息声。
周身的酸痛迟到般缓缓蔓延到四肢,她呼吸减缓,紧紧蹙起了眉头。额头上有冷汗凝结而出,她勉力抬起右手,附上了自己的额头。
冰冷的触感,手掌没有温度。
这里是哪里,生了什么,她大脑混乱,暂时想不起来。
视线渐渐清晰,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观察四周,现这里是一处封闭的房间。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她身下坐着的这张冰冷的铁床,靠着墙摆着,固定在墙面和地面之上。床头对面的墙上有一张折叠桌,可以翻下来,不用时收回墙上。床脚的那一头,角落里有一个洗脸盆,并没有镜子,洗脸盆旁是马桶。
这个房间给她一个非常直观的印象——牢房。
她坐在床边,虚弱地用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弓着背。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套简单的布衫,棉麻质地,大概是青蓝色的。房间内太黑,很难准确辨别颜色。
记忆如潮水般渐渐涌了上来,她痛苦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已经长长的黑,刘海有些戳眼了,被她捋向脑后。深深的一声叹气,她颤抖着左手,扭开了折叠桌的旋钮,将桌子放了下来。
这个动作是无意识、无目的的,她只是想要这么做,来分散一下心中的痛苦和不安。但是,她却现了折叠桌放下后,墙面里还嵌了一面显示屏。此刻显示屏处在待机的状态,屏幕上游走着红黄绿三色光束的屏保画面,给这个漆黑的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
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三色光束的运动轨迹,良久,她未曾眨眼,只是盯着这个画面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渐渐轻微颤抖起来,晶莹漆黑的瞳孔中缓缓泛出泪光,她无声地抽噎,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她将脸埋在了双掌之中。
静默,压抑与凝重在房间中蔓延,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画面冻结。
倏然,房间上锁的门传来了解锁的声音,门打开了,有外界的光芒照耀进来。她最初并未扭头去看,双手依旧捂着面颊,悄悄擦去了泪水。
脚步声传来,是军靴踏在地面上声响。这地面都是金属制的,并未穿鞋的她双脚踩在上面只觉一片冰凉。
“牧队长,提审的时间到了。”
这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陌生极了,牧黎从未听过。她一时间没有答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对方却进来了,不由分说将她拽了起来,为她拷上了手铐和脚镣。
“抱歉,牧队长,你的本事太大,我们不得不防,得罪了。”对方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与手底下所做的事情极为不符。
“这里是哪里…”牧黎没有反抗,因为那毫无意义。她沙哑着嗓子问,只觉得声音都不想是她自己的。
“您很快就会知道的。”
对方卖了个关子,并非不答,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确实没有那个必要,牧黎很快就自己明晰了答案。前来押送牧黎的一共有四名军官,全部身着空陆180师的天空迷彩作战服。当先说话的那位是一名少校军衔的军官,身材中等,面容英俊,棕灰眸,看起来应该是欧美裔的。他们将牧黎围在中央,穿过一条长长的,无机质的金属走廊,乘坐升降梯,一路向上。升降梯装有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她看到了空旷的空间中,无数的机械金属和齿轮在有条不紊地运转。
“宙斯号…内部竟然如此大吗?”牧黎双眼无神地盯着外面的景象,口中低声呢喃着。
“我军的空间延展伸缩技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这是科学院的最新研究成果,想必,军研所尚未有这样的技术吧。”少校军官炫耀般笑道,口气中满是轻蔑和嘲讽。
“我军”?呵呵,是啊,不是安德烈斯的亲属部队,怎么能入得了这些人的法眼?大约在安德烈斯的眼里,其余大将手底下的部队,都属于外邦军队了。
牧黎没有再开口,押送的军官们也保持着沉默。不多时,升降梯抵达了最顶层,一个机械的女声提示道:
“到达舰桥。”
升降梯的门打开了,军官们押送牧黎走了出去。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三百六十度全景环绕外景屏幕,能看到厚重的云层正在下方漂浮,从未体验过的灿烂千阳将整个舰桥照得敞亮。舰桥控制平台之上,四名军官并排坐在弧形操作区之中。正中央,一位身着军装常服的女性正负手站在那里,背对着牧黎所在的方向,面对着全景大屏幕。她的背影身形似曾相识,牧黎觉得很是熟悉,却因为大脑混乱,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女性负在背后的手中握着一根精美的手杖,手上戴着白手套,踏着高跟高筒军靴的双足并拢而立,黑色长盘起,戴着军帽。只从背影上判断,军人的凌厉气度不足,倒是多了几分俏皮优雅的美丽。
押送牧黎的少校军官立正敬礼道:
“报告中校!牧黎带到。”
女军官出了一声轻笑,音色独特,犹如一道闪电忽然在牧黎脑海中劈响。只见她转过身来,手中的手杖转了个漂亮的圈,杵在舰桥的甲板上,笑着道:
“牧少尉…不,应该叫牧队长更准确。好久不见了。”
“佩尔·安德烈斯……”牧黎沉声说出了她的名字。
佩尔红唇轻抿,唇角弯起美妙的弧度,那张欧亚混血的面庞,初见时温婉清丽,如今却显得如此狡猾如狐。那一双水润的眼眸,如今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满是胜利者的骄傲。
“承蒙牧队长还记得小女子,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佩尔故作姿态地欠了欠身子。
“哼,你堂堂康拉德大将的掌上明珠,鼎鼎大名的军中歌姬,我又怎么会有眼不识泰山?”牧黎讽刺反问道。
“初次见面时,小女子真是失态了,让牧队长看到了醉酒的一面,实在是羞得紧。不过这也算是某种缘分,来人,拿酒来。”她毫不在意牧黎的讽刺,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