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9年三月,经过半月血战,酒泉守军终于‘不支’。
沙州都督杜进领着残部,如鸟兽散‘仓皇’撤离。
至此,沙州东部屏障顿失,敦煌直接暴露在吕军兵锋之下。
消息传来,各地一时人心惶惶。
在有心人鼓动下,不少人都觉得卫朔此次恐怕在劫难逃,最好结局不过是退守高昌。
连部分郭氏子弟也开始后悔与卫朔联姻,纷纷跑到郭瑀面前倒苦水。
没想到却被郭瑀一通呵斥,勒令闭门思过。
刘昞见状有些不解,遂问,“老师,如今外界都说三河王吕光将取得胜利,可学生为何看不出您有一丝担心呢?”
“担心有什么用?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郭瑀没好气地回答。
然刘昞却不相信老师这么豁达,其坚信郭瑀肯定掌握了某些内幕,才表现得如此镇定。
只是老师不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言多必失的道理,刘昞还是清楚的。
其实刘昞猜错了,郭瑀虽说是卫朔岳父,但因其出身世家,天然对看不惯卫朔。
故而一般情况下,卫朔很少将机密事情说与郭瑀。
而郭瑀之所以表现得异于常人,实在是他已别无选择。
作为卫朔岳家,不管他愿不愿意郭家与卫家早已是休戚相关。
若卫朔最终覆灭,郭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惜在敦煌城内,不是所有人像郭瑀一样坐以待毙。
不少之前迫于形势而倒向卫朔的世家,在令狐溢、唐瑶、法空三人撺掇下,纷纷暗中改旗易帜,又投靠了吕光。
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有几道人影鬼鬼祟祟出现在昭业寺门前,很快有一沙弥将众人引入寺内密室内。
走入密室内,令狐溢、唐瑶一眼便看到主持法空正盘坐榻上。
细看主持法空,双眉甚短而浓,胡须浓密如墨,无半点老态,面相又过于威严,没有一点儿佛门高僧形象,倒像个打家劫舍的强人。
“阿弥陀佛,两位家主有礼了。”见众人进来,法空口宣佛号。
令狐溢、唐瑶不敢怠慢,纷纷上前与法空见礼。
“此次借贵寺起事,大大惊扰了佛门清净,还请大师见谅。”
“唉,为了降妖除魔,贫僧也顾不了那么多,想来佛祖会体谅我等苦心。”
“嗨!不就是一座寺庙?只要灭了卫朔,日后大师想建多少寺庙就建多少。”
“再者三河王与鸠摩罗什大师交好,可不像卫朔不敬佛祖。”
“唉,没想到卫都护竟如此刻薄,连我等出家人都不放过,又是限制僧侣规模,又是照章纳税。”
“像这般贪婪暴虐之人,简直闻所未闻啊。”
“谁说不是呢?若非其逼迫甚深,老夫何苦趟这浑水?”
“这倒也是,说起来世家与佛门乃同病相怜,都受那卫朔剥削、压迫。”
作为同被卫朔打击压制对象,法空、唐瑶、令狐溢三人有太多共同语言。
三人聚在一起不由自主互相倒起苦水,过了好久才想起正事没办。
“行了,废话到此为止,咱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帮三河王拿下敦煌。”
“不知唐兄有何高见?”令狐溢、法空先将目光看向了唐瑶。
“城内守军多是卫朔心腹,且厢军、府兵又是泥腿子出身,世家对其影响力太小。”
“若想暗中夺取城门,唯有依靠在咱们心腹才有希望。”
“哼!眼下家中部曲已被收缴,我们拿什么去打开城门?”令狐溢满脸疑问。
不料,唐瑶却信心满满道:“两位,咱们手中虽然没了部曲,但每家至少还有百十名家族子弟。”
“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再加上昭业寺内青壮,足以临时组织起一支大约千人的队伍。”
“靠这点儿人虽无法正面强夺城门,但却可以趁乱起事。”
“另外,老夫再问大师一句,不知您是否舍得这座昭业寺?”
“只要能除去卫朔,别说是一座昭业寺,即便要老衲性命也无妨。”法空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