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有点做过了,普通人家赶着过年凭肉票还能多买二两肉呢!
这年头,越是大领导越要勤俭朴素两袖清风,吃肉那是享乐主义,奢侈*,得挨批,□□家就住革委会大院职工宿舍里,还不一定有个科长的住房条件好。
晚上许部长和随行干部在国营招待所下榻,明天还要去视察一钢,在这坐了一会儿,进屋看看熟睡的旦旦就走了,临走前问道,“旦旦取大名了吗?”
陈秋实道,“他老太给取了,旦旦这一代论辈分排到祺字辈,取了陈祺松。”
许显荻不住点头,“不错,老亲家还挺会取名字嘛!”
次日秀春去上班年前最后的班,虽然才腊月二十四,但许部长今天就会走,不管查不查得到他们,明天都会清闲很多,排个值班表,每天安排一个人轮流值班即可。
八点钟,所有人都到齐,周科长呼吁大家不能掉以轻心,一天要全身心战斗在岗位上,不得迟到早退,不得偷摸去百货商店抢货,不得...
刘姐插科打诨,“上厕所呢?”
周科长重重咳了一声,“除了上厕所之外!”
一番鼓舞之后,大家各司其职,秀春管拍电报,吴大姐填电报单,一上午就没几个来拍电报的,所以还是很清闲,秀春把她藏在办公桌里的小说偷拿出来,看得津津有味。
上午没来,下午还不见人影,就在大家以为今天都相安无事,傍晚快下班时,许部长由□□作陪,连带一众大小干部,考察来了...
周科长激动的讲话都哆嗦了,这么大的领导,他可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啊,还有□□在...
许部长在外一改在家的火爆脾气,显得格外和蔼可亲,让周科长慢慢来,别激动,好好说。
主要还是了解各部门的工作业务,提出不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周科长脑子晕晕乎乎,把他提前准备的东西全给忘了,急得面红耳赤,就差没抓耳挠腮了。
局里的一众职工看着也着急,他们科长平时挺能说会道的一人啊,给他们开会时时头头是道,怎么倒了关键时刻还掉链子了呢!
着急归着急,可也没谁敢上去帮周科长说一句话。
当然了,有个想出风头想疯了的人例外,顾伟民几步冲上前,走到周科长身旁,侃侃而谈,把各部门的职务责任挨个向许部长介绍。
许部长往里走,面上不显山露水,竖耳朵听顾伟民报备,顾伟民尾随其后,把周科长挤到了一边,说得眉飞色舞,一个不察,把书记都挤在了身后。
全程陪同许部长楼上楼下视察,文件档案啥的,他都清楚。
考察结束,许部长乐呵呵对周科长道,“小周,你下面这小同志,还挺会说话嘛!”
顾伟民飘飘然如在空中,神情越恣意张扬。
秀春心里暗爽,顾伟民啊顾伟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科长呵呵赔笑,“哪里哪里,他还得再历练历练。”
听周科长这么说,顾伟民不由心生不满,部长都夸他了,科长咋地?还想抢他功绩不成?
全局上下送许部长,许部长亲切挨个握手,握到秀春时,许部长朝她快速的眨了个眼,刚在秀春心里建立的伟岸形象一瞬间就轰然倒塌,秀春竭力忍住笑,外公还是那么调皮啊...
等许部长走了之后,周科长脸上的笑不复存在,沉着脸,召所有人下班前开个临时会议。
大家各自归位,周科长先看了秀春一眼,问她,“小孙,值班表排出来了吗?”
秀春点头,“排出来了!”
为照顾单位女同志,秀春把女同志的班都排在前面,因为越接近过年,家里烧洗面蒸馒头的活还得女同志来干,男同志就排到年前和年后几天。
“还有件事。”周科长把话带到了正题上,“上头下达文件,鼓励大家积极支持农村建设,局里要派人去支援,还是老规矩,大家投票决定,今天我先通知,大家回去好好想想,这次争取把局里最优秀、觉悟性最高、最积极的人派过去,支持的不仅是农村建设,还是国家建设!”
周科长把话音都甩了出来,再听不出来的那可真是二傻子了。
今天下班,秀春心情极好,明天她值班,值完班就能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先去老房子给钱寡妇做饭。
“奶,这两天咱们就回去!”
钱寡妇一听,来了精神,向秀春抱怨,“太想家了,天天在这吃药,去医院,我都被折腾怕啦!”
秀春笑,“生了病就得早治,你现在有没有好很多?”
钱寡妇点头,“那是比原先强太多,先前都不敢走路,你看我现在,啥啥都能自己干了!”
祖孙两唠了会磕,钱寡妇让她赶紧回去,秀春看看手表,都快七点,是该回去了。
晚上又是热热闹闹一桌,陈家人,许显荻、许卫东再加上两个年轻人,满满当当围了一桌子。杀猪菜、麻婆豆腐、卤猪头肉、辣子炒萝卜丝,从食堂买了大馒头,炉子上咕咕熬着面粥。
许显荻道,“春儿,你们单位哪小年轻,叫啥?挺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一连得罪两大领导,还觉着自己神气的不得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许部长再厉害,那也是在都的大佛,家里的香不烧,去瞎拜啥外地佛?
秀春笑回道,“姓顾,叫顾伟民。”
秀春话音刚落,许卫东便皱眉道,“怎么又是他,他还没滚蛋啊!”
许显荻斥他,“瞎说啥!”
吃吃喝喝到快九点,吃了饭又点烟,老少几个男人吞云吐雾。
旦旦在屋里嗷一嗓子,吓得秀春立刻扔了手上的刷碗布,进屋去看。
一米二的床外沿没有防护,旦旦刚睡下那会儿,秀春把他放在床里面,就怕他乱翻滚下来,没想到怕啥来啥,还是滚下来了!
秀春赶紧抱起,还好冬天穿的衣裳多,没磕到哪,就是被吓着了,脸哭得通红。
小娃磕磕碰碰那是常有的事,陈秋实夫妇权当没听见,许显荻坐在原处没挪屁股,就陈学功进来了,看旦旦哭得脸通红,抱了过来,摇头道,“小混球,摔了就摔了,一点也没你爸我当年的风范。”
秀春本来还有点紧张,听陈学功这么说,忍不住笑,“瞎说啥呢,旦旦是摔趴在地上吓着了。”
哄了一会儿,旦旦才瘪瘪嘴安静下来,眨着湿漉漉的葡萄眼,要秀春抱。
秀春接过来,“苗苗哥,你出去陪外公他们说说话,我哄旦旦先睡。”
陈学功点头,随即又道,“你也洗洗,跟旦旦一块先睡吧。”
外边讲话还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秀春想了想道,“那我就带旦旦先睡了。”
陈学功很晚才上.床,带着一身凉意,没敢往秀春身上靠,离得稍远,等身上暖和了才伸手伸脚抱住她娘两,亲了亲秀春耳朵,满足的睡去。
夜里下了场大雪,早上还没停,秀春顶着风雪去上最后一天班,局里其他职工也过来了,得要一起开个会,推出支援建设的人。
周科长朝顾伟民看了一眼,没废话,“好了,大家无记名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