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猜得到?”
琢磨着他语气里的隐藏意味儿,想到他素来的为人,孙青顺了下头,心里有点儿抓狂了,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你不要乱来,我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
哧的一声儿,无情失笑不已,“我一向聪明睿智英俊潇洒,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你当然跟她们不一样。孙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想找一个地方跟你好好聊聊天,聊聊我们的未来。咦,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眼风儿扫着他不正经的一张脸,孙青沉默了。
既然已经上了贼车,再争论口舌没有意义,她索性闭嘴。
见她把自个儿当成了洪水猛兽,无情也毫不介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的脸皮向来都是超级无敌厚的,只无所谓地冲她扬了扬唇角,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把着方向盘,优雅的动作赏心悦目,让人觉得他开的不是一辆去城市的汽车,而是正开向他奔往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
*
天色昏暗了下来。
一路上的霓虹闪烁着,浮上了夜晚的京都城。
十一月的天气,在这个点儿,已经有些凉意了。
孙青从锦山墅出来的时候,是被无情给拽出来的,身上没有带外套,这一下了车门儿,看着面前的金碧辉煌奢华帝宫,她双手环抱着手臂,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整个人心里都不好了,瑟缩得不像她平时刚健稳重的样子。
是心虚,所以气短了吗?
她寻思着,身体刚缩了一下,肩膀上就被人搭上了一件外套。
“没事儿,等下进去就不冷了。”
盯了一眼他风度翩翩的俊脸,孙青扭头,看着面前流光四溢的地方,不由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帝宫里,无情第一次狠揍了何易哲,从而才产生的那些纠葛,不由有些唏嘘。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对这种地方有兴趣,可我没有。”
横过手臂去搂住她的腰,无情的笑容没有半分正经,可手上的力道却很正经。他明显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只拿另外一只手替她拢了拢肩膀上的衣服,便半强制性的带着她往里面走。
“哎,这叫情调懂不懂?放心吧!卖不了你。”
死死抿着唇,已经骑虎难下了,孙青没有再挣扎。
她甚至在想,虽然帝宫是一个娱乐场所,可到底它不是酒店,至少证明他暂时没有动别的什么心思。
“哟,祁少来了?”
无情刚搂着孙青进去,帝宫相熟的一个经理便笑眯眯地迎了过来,直接将他带到了九楼,一边儿走一边儿笑,“祁少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儿是准备……”
截止了他的话,无情摆了摆手,“我就想找个地方说说话,清净点就好。”
“好,没有问题。”
帝宫作为京都第一流的娱乐场所,当然不只有声色犬马的那一类东西。尤其这一年在他们老板娘的操持下,认真说起来,只要客人自个儿乐意,思想不歪,在这里完全可以得到很好很正规的休闲和娱乐。
经理上楼前已经打过电话,包房已经收拾过了,淡淡的花香味儿充斥在空间里,味道闻上去很容易让人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茶几上热腾腾的茶已经泡好了,酒水饮料方便自取,环境清幽怡人,如果忽略掉帝宫这两个字本身给人带来的遐思,这个包房像极了一个与友人聚会的精致休闲吧。
无情将外套从她身上拿下来挂好,差走了经理,扶着她坐了下来。
“饿不饿,想不想先吃点儿东西?”
这个点儿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可孙青的心里别扭,哪里有半点儿食欲?
“不用。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翘一下唇角,无情将一杯酒波荡漾的轩尼诗递到她的手里,眼神儿里意味不明。
“行,喝了它再说。”
孙青没有去接酒,眉心紧拧着,情绪里有着明显的压抑,还有在他温热得带着一种松柏类男性气息的环绕下不由自主产生的手足无措。
“无情,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
捏了一把她的下巴,无情浅笑着“嗯”了一声,“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急什么?”
他故意歪曲的话,让孙青有些无奈,“你何必呢?”
难得正经地叹了一口气,无情见她不喝,就着刚递给她的杯子,往自个儿嘴里轻送了一口,抿了抿,才不紧不慢地带了几分自嘲地笑。
“是!我何必呢?我他妈也想知道我这是何必呢?”气苦地低骂了一句,他又侧过脸来,柔情地对她笑问,“姐姐,不如你来告诉我?”
拘束地坐在那里,孙青僵直了腰背。
“我们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无情笑容不变,淡淡地看着她,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的眼波在流淌,“是,可你给我的考题,我没有办法完成……姐姐,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得收留我。”
无家可归了?
孙青抬头看他,第一反应是诧异。
可再一看他从容俊朗的脸,哪里有半点儿受了委屈的样子?
稳定了心神儿,她敛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跷着二郎松,无情的身体斜倾着半环住她,懒懒地躺倒在沙上,表情有着如释重负的慵懒,可恣意的笑容下面,却有一抹没办法隐藏的落寞。
“你吃准了我没法儿说服父母,对吧?可是,在今天回锦山墅的路上,我给我妈打了一电话,我说要么他们就接受你做儿媳妇,要么以后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哽了一下喉咙,他凝视着孙青越拧越紧的眉头,继续笑着说:“我爸听见了,抢过电话来说,行,就当祁家没有我这个人了……姐姐,你看我为你都被老爹老娘给撵出家了,牺牲这么大,你就不能有点儿表示?”
他说得虽然吊二郎当,可孙青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事儿一定是真的!
心里堵塞的情绪几欲爆棚,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英俊年轻的面孔,心里有如小鹿乱跳,神色再凝重也不由控制地软化了下来,“我值得吗?”
手肘从沙的椅背上滑下来,无情圈紧了她,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值得!”
孙青一动不动,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情另外一只手也搭过去,将她整个儿的搂在怀里,语气轻悠悠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话里那一份儿壮士断腕的决心,却也是表露无疑。
“不要害怕,我不是祁家大少了,也能养活你,嗯?”
孙青微愣,抬头正好看见他似笑非笑冲自个儿眨眼睛的样子。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噗哧”一声儿就笑了。不是笑他竟然会想到养活的事情上去,而是他的样子真的逗乐了她。那滋味儿,怪怪的。可她这会儿,真的没有半点儿挣扎出他怀抱的力气……还有勇气。
迟疑了好一会儿,在他目光烁烁地逼视下,她终于不自在地出了口。
“无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值得,你父母是爱你的,他们看得比你长远,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仅年纪比你大,长得也不如你好看……”
“嗯?”就在她寻思着怎么自贬的时候,无情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大概是难得见她这么小声的对他剖析心思,他心里自是受用得紧,一个“嗯”字打断了她,他抬起了她的下巴来,仔细地盯着她笑。
“没有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好?”
“我……”
孙青皱着眉头想解释,不料他却笑着补充,“放心吧,你在我的心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额!
眼珠子一瞪,孙青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了。
她不知所措,可她高大英俊的无情弟弟语言却清晰明了。他低下头来,棱角有力的唇离她不足两厘米,几乎开口说话的每一个字,气息都喷在了她的脸上。
“你脾气硬,性子倔,长得也不是最好看,还不懂得圆滑,人也没有什么追求,见天儿摆着个活死人脸,一脸准备混吃等死的样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
将唇压在她的唇上,无情的声音低沉似喘,“谁让我喜欢呢?”
孙青瞪大了眼睛,愣愣盯着他好看的脸,在他温热的唇角轻轻的研磨里,被蛊惑得完全没有了抗拒的勇气,只能由着他灵巧的舌撬开她的唇,要进一步的深吻……
可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了开。
“哈哈哈,祁狄,你小子果然……”
来人的话没说完,门口的几个男男女女都顿在了那里。
看了看沙上缠蜷在一处的两个人,有人吹口哨,有人笑嘻嘻的打趣儿,而刚才说话的吴江尴尬了一秒,便了然一般自顾自地招呼着众人坐了过来,笑哈哈地冲无情打了一声儿招呼,一脸香丨艳又诡异地笑。
“不好意思啊,祁公子,不知道你正忙着,打扰打扰!”
孙青眼皮儿猛跳几下,心里‘嗖嗖’漏着风儿。
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突然出现,她跟他……
脸上忽而一红,她不敢再多想,唇上他的触感没有退去,虽然他吻她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却知道刚才那个吻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意义与往常完全不一样。
与她的沉稳不同,“被打扰”的无情公子,这会儿心火气都快飙上脑袋了,死死磨了一下牙,他拽过沙上一个靠枕就冲吴江砸了过去。
“操,吴江你他妈晚点来会死啊?”
吴江哪里知道个中的奥妙?就凭他与无情的关系,就算他看上的妞儿让他睡都是小事儿,哪里会想到他会因为自个儿撞破了一个吻,就恼羞成怒的?
下意识地,他不免多看了一眼孙青,撇了撇嘴,似笑非笑。
“得了,兄弟我错了。这位小姐是……?”
“小姐你妹啊!”无情火气未消,“我媳妇儿!”
“啊!”
不仅吴江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就连跟他同来的两男三女也互看了一眼,脸上全摆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几个人沉默了好几秒,吴江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脑门儿,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拳砸在无情的胸口上。
“靠,你可笑死我了!”
无情挑下眉头,满脸严肃,“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我说祁公子,丫就别扯了!咱哥几个都这么熟了,你至于么?”说罢摇了摇头,他顺手拿过桌上的酒来,将几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又特好笑地冲孙青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带着调侃意味儿说:“来,兄弟他媳妇儿,咱们走一个?”
他嘴里说着“兄弟他媳妇儿”,可脸上却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实际上,这事儿换了谁也不信。
他与另外几个人想法一样,都当无情图个新鲜说法,闹着玩儿呢!
孙青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不好意思下了无情的面子,拿过酒杯,她用眼风递给无情一个“看看你的作风都给人什么印象”的眼神儿,就落落大方地端起了酒杯来,冲吴江笑了下,与他碰了碰杯子,并不多话,直接仰着脖子豪爽地一饮而尽。
“!”有人抽气,直叹。
“……哇塞,兄弟他媳妇儿好酒量。”
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孙青是z机关的人,只当她是无情新泡的妹子来乐呵。可这会儿,见她这种不撒娇不打浑,不矫揉造作的豪爽劲儿,明显与无情平时带出来的姑娘不一样,吴江顿时来了兴趣,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来来来,再来一个!”
“再来个屁!”不等他的手递出去,无情便挡住了他的手臂,怒气冲冲地瞪住他,那一副要杀人的眼光,看上去忒吓人,声音也是凉飕飕可怕。
“吴江,你说小爷一拳能不能砸死你小子?”
吴江被他这副表情给吓了一跳,再与他绿幽幽的眼光对上,这才终于现了这哥们儿今儿确实不对劲儿。换了以往,他哥几个关系好,就算抱在怀里的姑娘都可以顺手一递,哪儿有因为护食红过脸?
可现在……?
他的表情只有一个——只要他再调丨戏这姑娘一句,他就会跟他拼命。
吁了一声儿,吴江凑近了一些,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儿,小声儿问。
“祁狄,你小子玩真格的?”
一把挥开他,无情将孙青紧勒在臂弯里,挑高了下巴,“你看我,想玩假的?”
眯起一只眼睛,吴江头痛地敲了敲额头,自言自语,“怎么办?要坏事儿!”
“嗯,出啥事儿?”无情不解地瞪他。
又眯起右眼,吴江使劲儿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哀叹着小声儿说,“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听说你在这儿,就带着哥几个过来了。路上碰到了你的小心肝儿,她就那么一问,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就那么一说……咳!她说去先化个妆,我估摸着……”
吴江的话还没有说完,孙青还正在琢磨谁是“小心肝儿”,紧闭包房的门儿再一次被人打开了,随着一股香水味儿扑过来的女人,声音娇软得好似黄莺出欲,嫩得仿佛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