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系到章中凯之前的态度,占色可以很肯定吕教授与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了。
出于关心,她疑惑地问:“老师,你和师兄,是不是有点儿什么事?”
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吕教授尴尬地别开脸,没有正面回答她,只略略地摇了一下头,就拿牙签挑了切好的水果递到了小十三的嘴边儿。
“来,乖孩子,吃点儿这个。”
很明显,她不想回答。
占色是一个懂事儿的孩子,老师不想说的问题,她也不会再去寻根问底。也随着她的话头,就摸了摸十三的脑袋。
“十三,快谢谢吕奶奶。”
“十三谢谢吕奶奶。吕奶奶,您长得可真精神,真漂亮,真万福,真千秋万代,真让人稀罕……”小十三咂巴着小嘴儿,吃得笑眯了眼睛,说出来的话又是乖巧,又让人笑,小模样儿让人喜欢得不行。
几个人谈笑风生,可占色心里淡淡的狐疑,一直没有解开。
*
一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冬至。
从中政大学回来之后,占色这两天都没有再出过锦山墅。
一来她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与之相联系的就是特别嗜睡,脑袋也时不时地犯晕。二来权少皇的工作还是那么忙碌,压根儿就抽不开身来陪她出去,她也不想挺着一个大肚子总麻烦孙青跑上跑下,耽误了她和无情的造人计划。
所以,她大多数时候,总自己呆着。
也许是因为蝙蝠顾东川已经被逮捕的原因,现在她要外出,只要有孙青跟着,权少皇并不会限制她。
只唯一的要求,让她少见严战。
占色知道他这家伙爱吃味儿。但他让她不见,她便不见也罢。
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占子书和唐心柔的葬礼上严战察觉了她的有意避开,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他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更没有再约过她,感觉就像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了这个人。
对于这个曾经让她叫过哥哥的男人,占色心里其实没有权四爷顾虑的那些想法。有的时候,她也想主动向严战问好来的。可再一想,她毕竟是结了婚的女人,照顾老公的情绪比较重要。于是乎,她一切都遵照指示进行,过着顺风顺水的小日子,做妖娆乖巧的准孕妇。
一切都很平顺。
冬至到了,追命的婚期也到了。
明天,她就将成为冷血的新娘,今天晚上是她的花夜酒,几个好姐妹就约好了一起过去她的家里。帮着她张罗,替新娘子做好准备。
追命父母的家在城东一个中档小区,一套120多坪的住房一家三口本来也挺合适。可这会儿挤满了亲戚好友,就显得有些狭窄走不开了。
看着一个个大红的‘囍’字儿,占色不免想起了自己结婚的情形来。
“占色,你今儿晚上要陪我睡啊。”
追命的小脸儿上喜气洋洋,哪怕里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她也没忘了打趣占色。
占色轻笑了一声儿,“小姑娘,你还真不肯吃亏。”
“那是当然啊,我谁啊?吃亏的事儿才轮不到我。”明儿就要做新娘子的追命姑娘,整个人水灵灵的,显得格外的娇俏明媚。
可两个人的对话,却让艾二小姐摸不着头脑了,闻言她凑了过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占小妞儿跟你睡?去!”
追命歪了歪头,狡黠一笑,“你猜?”
“靠!猜个屁啊,赶紧交代。”
眼看艾二小姐要急眼儿,占色赶紧笑着安慰她,“这还不简单,因为我结婚的前一天儿晚上,是追命小姐陪我睡的呗。”
“可不?”追命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戏谑说,“有人在那天晚上还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呢。完了,三更半夜和新郎倌偷偷讲小电话。哎哟,那个肉麻哦,可把我给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翻了翻白眼儿,占色掐了她一把,小声儿骂了一句,又正色了起来。
“追命,今儿晚上我还真不能陪你。一会儿就得走。”
“怎么了?”追命噘起了嘴来,一脸不爽,“你搞什么呀,一晚上不陪咱老大都不行么?哼!人家明儿就要嫁了,今天晚上,特别需要占老师你来做心理辅导,还加新婚前教育。”
“得了吧,留着你家冷血明儿教你。”
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占色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被四周闹哄哄的声音一吵,更是皱紧了眉头来。
“追命,不瞒你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头闷得不行。”
轻轻‘啊’了一声儿,听了她这话,追命脸上促狭的笑容就没有了,赶紧过来扶着她,“艾玛,你这智商真让人捉急。不舒服你就不要过来好了啦,干嘛还屁颠颠地跑过来帮忙?行了,这里人够了多,你赶紧和孙姑娘先回去。”
占色捋了捋头,打趣儿一般戏谑,“有你这样撵客人的?”
“去!这不是担心你么?”
“我知道!对不住你了,追命!”
重重地揽了揽她的肩膀,占色满脸都是歉意。她记得,在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孙青和追命在忙上忙下的帮忙。老实说,她真的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开溜。
可她的头晕闷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从爸爸死的那天在灵堂里晕倒了开始,这一阵儿以来,她的脑袋就经常这样闷沉晕眩,有的时候,还会一下下阵痛。
几个人都很熟悉了,没有必要做那些虚伪的客套事儿。接下来,占色跟着进去瞧了瞧追命的漂亮婚纱,还有一套套五光十色的美丽婚纱照,就由孙青陪同着一起返回了锦山墅。
“你没事吧,占色?”孙青一直很担心。
“没什么!”
“占色。”孙青语气凝重了,“我觉得好像自从你爸去世,这一段时间,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占色知道她担心自己,勉强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来,“放心啦,四哥有让冷血给看过。估计是因为我爸和我妈的事儿有点儿忧虑,然后加上怀孕贫血,就心力不及了。等过一阵儿,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没有吃药么?”
“有啊,冷血给开的,孕妇适用,调理身体还养颜,呵呵……”
“到是难为新郎倌了!”
回到了锦山墅,占色就有点头晕眼花了。她啥事儿也没有干,由孙青扶着回了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下去了。整个过程噩梦不断,冷汗不断,却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权少皇回来,她还在一半睡一半醒中挣扎。
看来怀孕这活儿,还真辛苦。
也不知道她当年怀着小十三,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当年,她不免又想起了安东华。
从断断续续回忆起来的片段,她知道当年安东华在死前一直都在陪着她。他一直都待她极好。如果,安东华真的就是顾东川,她究竟该怎么办?
要帮他吗?
也许是有心回避,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主动问过权少皇,关于顾东川的现状。目前除了知道他还有权少皇的手里接受审理之外,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知道。
而权少皇给她的话,也只有一句话。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个代价有多大,她不清楚,只能等待他给的结果。
脑子晕晕沉沉之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抚摸她的额头,男人熟悉好闻的气息,充斥在鼻端,带着一抹独特的温情,让她的心没由来的一暖。
半睁着眼睛,她瓮声瓮气地问。
“四哥,你回来了?”
“嗯,不舒服了?”权少皇的声音很低沉。
“还好……就是困!”
伸了一个懒腰,占色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使劲儿地揉自己的太阳穴,还作势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感冒,总是觉得头晕。”
“我让冷血过来看看。”权少皇说着就要起身。
“喂,你搞什么?”占色好笑地拉着他的袖子,“不用了,人家明儿做新郎倌,现在忙得脚都不沾地儿了吧?你不都说了吗,就是心情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权少皇目光凝了凝,可能太担心她的身体,俊脸沉得有些黑。
不过,他也没有再勉强她看医生,只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小口小口地喂给她。
“你看你虚弱得这可怜样儿?等生了孩子,好好跟着爷去锻炼身体。”
“……不是吧?锻炼?”
“废话!必须。”
被他阴恻恻的目光一扫,占色望了望天花板,喝下了一大口水。她可以预见得到,等以后真去了z机关上班,他会怎么对待自个儿了。是不是也准备把她打造得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样,个个龙精虎猛,拉出来就能战?
想想就害怕。
瘪了瘪嘴,她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四哥,你说我这,别不是有什么病吧?”
“瞎说!不要胡思乱想!”揉了揉她的脑袋,权少皇目光变深。
“那就好。不过我看人家怀孕真容易,那孩子没几天就呱呱落地了。我这边儿怀孕吧,就像怀的哪吒似的,都多久了,还没有半点儿动静……”
权少皇哭笑不得,使劲儿弹了下她的脑袋。
“你现在要有了动静,那才该哭了。”
占色呵呵一我,与他这样儿聊着天,心里暖融融的舒服极了,索性凑过去吊着他的脖子,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样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双剪水秋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问出来的话却幼稚无比。
“四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权少皇刚开始像是没有听明白,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脸,“吃错药了?神经兮兮!”
慢吞吞地抿下唇,占色鄙视地瞪他。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你说呢?”两道俊眉微微一蹙,权四爷手臂绕过她的腋下,将她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就把她安置在腿上坐好。这才圈住她大了不止一倍的腰,与她面对面看着,注视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占小幺,怎么怀个孕,你还怀娇气了?”
“权四爷,你在逃避问题!”占色一针见血。
权四爷哈哈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
确实,在这个问题上,男人与女人有太多不同。大多数的男人在婚前就把甜言蜜语讲完了。一旦结了婚,都不太喜欢把那些腻腻歪歪的情话再挂在嘴边儿。什么“我爱你啊”,“我真的喜欢你啊”之类的话,想要再出口就不容易了。
而女人不同,不管十八岁还是八十岁,永远喜欢花前月下的浪漫。
想到这个,占色哀怨的叹了一声儿。
“果然媳妇儿熬成了婆啊!没有人爱了。”
瞥了一下她憋屈的脸蛋儿,权四爷好笑地拉过她的手来,放到唇边儿吻了一下,又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儿戏谑,“占老师,爷还真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
“没什么,”
轻咳了一下,权少皇笑了一下,将手心轻轻放在她的大肚子上,就低下头来,声音极淡,却极为严肃,“闺女,你爸今儿当着你的面儿再说一次啊。我喜欢你妈,非常喜欢。不过,你能不能劝劝你妈,不要总让我没事没事表忠心……多丢爷们儿的人啊!”
“喂,说喜欢自己老婆就丢人了?”
占色说着就要去拧他耳朵,却被权四爷轻松躲过,还一下被钳住了双手,两个人笑闹着,眼睛突然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
捧着她的脸蛋儿,权四爷气息温热的唇压了下来,轻轻磨蹭在她的唇上,声音沙哑而低沉。
“占小幺,不要问这种傻问题。你就是爷的心肝儿,不知道?”
眸子噙着笑意,占色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好笑,凑过去啄了他一口。
“肉麻!”
“操,不是你让我麻的?”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又玩闹到了一处。一般来说,有权四爷在的时候,占色的心情就会特别好,脑袋也不会那么闷。两个人在卧室里,又腻歪了好一阵儿,外头突然传来了铁手大力的敲门声儿。
咚!咚!咚!
凭着这个力道,占色心里就吃惊不少。
铁手这个人向来沉稳。
如果不是出了特别大的事情,他不可能这样儿。
“乖乖躺好!”啵了她一口,权少皇拿枕头给她靠在床头,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铁手,一张清俊的脸上,神色肃穆黑沉。
“四爷,你姐夫出事儿了。”
“嗯?”权四爷眉目一沉。
铁手轻轻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占色,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就在十分钟之前,他的尸体被人现。一丨丝丨不丨挂地躺在浴缸里,还有一个女的也跟他死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