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震谦强硬的态度下,陶子最终穿上了严庄那件黑色的礼服。
的确是非常保守的款。
胸、背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是长袖……
也罢,穿成这样暖和…丰…
不过,胜在黑色是经典色,适合任何年龄阶层,而陶子的皮肤很白,且细腻若瓷,本比较保守的一款礼服穿在她身上倒不显老气,反增了几分端庄高贵。
尤其,化妆师给她化了个略浓的妆之后,配着她新做的头,倒让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冷艳。
“夫人身材好,长得漂亮,怎么穿都好看!”化妆师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是吗?谢谢。”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现在的打扮不如之前妩媚惊艳,但却有一种距离之美,冷固然冷了,艳亦然,只是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镜子里映着他的影子,端坐了注视着她的方向,只是看不清是喜是怒。
她慢慢转过身来,等待着他的评价。
“宁先生,夫人很漂亮!”化妆师对于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
他却眉头轻蹙,“妆太浓了!嘴巴那么红别人还以为吸血鬼来了!”
吸血鬼……
这个比喻可是比金毛狮王更劲爆……
化妆师哑了,看着陶子,等她示下。
陶子无奈地坐下来,对化妆师道,“洗了,重新化吧……”
他这一趟回来,对她可真算得上千般挑剔,好像到现在为止,就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赞扬的话……
不过,她何曾听过他赞美的话?即便有,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林昆笑她小胖妞的时候,他对她说,囡囡很漂亮;
她跟着他一起爬树下河的时候,他说,囡囡很勇敢;
她每回把期末考试成绩给他看的时候,他说,囡囡真聪明;
有时候玩累了,她趴在他背上,老老实实让他背回家,他便偶尔回过头来夸赞,囡囡真乖……
镜子里的他忽而变成了他少年时的样子,面色黝黑,老远唤着“囡囡,囡囡”,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整个天空都明亮了……
化妆师给她画着下眼线,敏感的她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花了妆……
“不好意思!”化妆师轻轻给她擦着。
她缓缓摇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和化妆师无关……
化妆师最终会把她化成什么样子,她已经不期待了,不管怎么样,身后那个人都会不满意,要怎样才能让他满意呢?她极不情愿,却无法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年青春正好的芊琪,是否也遭到他这百般的挑剔?只怕没有吧……
到底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怎样做都是错……
胡思乱想间,化妆师已重化好妆,这一次,索性直接问宁震谦,“宁先生看看,现在可以了吗?”
这次化妆师给了她化了个裸妆,对于宴会这样的场合,是太清淡了,但是,却让她显得年轻,娇嫩,给这身礼服的厚重端庄减了龄。只是,她没有心情再欣赏,直接面对着他,接受他的审判。
“就这样吧!”他站了起来。
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她舒了口气,却没有轻松感。
脚蹬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站在他面前,仍然觉得压迫感十足……
低头默默把那些阴霾的情绪压下,再仰时已是浅浅薄笑,“能让长满意可真不容易……”
这样的笑容,断然不会有人看出她刚才曾黯然神伤过……
他没出声,迈步往外走。
他行军一般的步伐,她一向都要小跑才能勉强赶上,何况今天穿了十二公分的高跟鞋?
她小腿僵直地跑着跟上,礼服的裙裾太长,即便她提着裙摆,还是十分碍事,终于,不习惯十二公分高跟的她,裙裾绊住鞋跟,身体失去平衡。
她连忙扶住墙壁,才没让自己摔倒,可是,脚却崴了一下。
他,已经大步走远。
她只能扶着墙,
自己慢慢站直。
试着往前一步,疼得她直皱眉……
“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是没听见她的呼唤吗?
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脚踝,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垫着脚,忍着痛,继续往前走。
离宴会大厅渐近,她放落裙摆,放松表情,尽量让脚步自然。
他们身处二楼,要去大厅,则需从楼梯下去。他高大的身躯便立在楼梯口,应是在等她。
她是否该庆幸,他还记得要等她?
脚上疼痛不止,却假装轻松地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一声,“走吧。”
她已经听见音乐声奏响,司仪在介绍今晚的主角,不能再耽搁了。
明亮的灯光下,她看见厅里衣香鬓影,却没有几个是认识的,便有些紧张起来,挽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有所察觉,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冲他一笑。
跟着他的步伐下楼,她才知道,扭到的这只脚走平路尚可勉强,因为可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另一只脚上,然这下楼梯可真是遭罪了……
每走一步,都疼得她冷汗直冒,情不自禁的,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几乎用手指抠着他的肌肉。
所幸有他的支撑,不然她真的无法走下楼……
一级一级的,总算把楼梯走完,走至最后一级时,她竟然已是汗湿满背……
刚走到楼下,全场的灯便熄灭了,生日歌响起,有人推着生日蛋糕出来,蜡烛的火焰跳动着,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只除了他,脸上是永远的黑色……
蛋糕推到她面前,严庄让她先许愿。
她闭上眼睛,微笑着,默默在心中祈愿:希望我和糖糖哥能一直手牵手走到永远。希望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这,应该不是奢望吧?
她睁开眼来,脸上溢满笑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掌声中,灯光重新打亮,晚宴正式开始。
虽然来参加晚宴的人并不多,不过是宁家和严家家族中人以及宁家极密切的好友,但是香槟、自助餐、舞会、名流,都是她不曾经历过的华丽,若说不谨慎,是不可能的。
脚上依然疼痛,她想过是否要告诉严庄,但面对这样的场合,她选择了沉默。
站在宁震谦的身边,她本就信心不足,平凡的她担心宁严两家的亲戚会说自己配不上他,担心自己第一次在亲戚面前露脸就失了仪,所以,多疼她也得忍着,不过被高跟鞋扭了脚而已,又没伤着骨头,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忍着疼痛挽着宁震谦的手,跟随着严庄见了一个又一个的亲戚长辈。
其中,她唯一认识的,便是章家的章之黎和章之意。
此次和他们兄妹一起来的,自然还有章家的长辈。章父身形高大,一脸威严,而章母则逢人便笑,很是玲珑。
因为这两兄妹的缘故,她对章家人有一种本能上的抵触,碍于情面,甜甜地叫了“章伯伯,章伯母”。
严庄便笑着说,“这俩兄妹是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陶子忽然想起,宁震谦给自己点歌的主意是严庄出的,严庄还在收音机旁听了节目,那她一直把节目听完了吗?有没有听到章之黎给她点歌?瞧这情形,应该没有吧?但愿没有吧……
这俩兄妹见到她的态度很是奇特,章之意明显一副不待见的样子,爱理不理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了一句,“咦,严阿姨,她穿的这件礼服不是上次我陪您去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