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半眯在榻上,折腾一天累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是心里却还有种劲儿卸不下来。窦芳仪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座山,如果不能查清楚的话,他她是没有办法就这样安然的过日子的。
现在有了新的线索,她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只是她现在被禁足,也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权利。想到这里轻轻蹙起眉头,姜姑姑去皇后娘娘那边知会一声,一皇后娘娘的性子,自然会认真对待,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对皇后不放心,而是……能做成这件事情的人,在后宫里必然有压制的手段,她是怕这里头真有太后的手笔,到时候皇后怕是会吃亏。
皇后对上台后,除非是证据确凿,不然太后能有一万种办法阻挠。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姒锦抬起头,就看到萧祁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她就起身迎了上去,一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喝了这样多?”
萧祁将姒锦一把拉过去狠狠的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呼出热气,让姒锦不由浑身一颤,就听他说道:“你不知道琞儿多讨人喜欢,朕抱着他见那么多人,他愣是一点也不怕,在大殿上稳稳当当的,哭都没哭一声。朕……小的时候,随着父皇去前殿,第一回的时候,还有些害怕。那么多的人,个个都是朝廷重臣,大家都看着他,他还一个个的看回去,那股子不服输的霸气,跟朕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这都用上朕了,可见是真的喝醉了,不过听着萧祁话里的开心,又是自己的儿子,姒锦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也别太夸他,指不定就是个傻大胆呢。才一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备不住就是觉得好奇而已。”
“这是胆量,作为皇家皇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身胆量,这是皇家的气派,皇子的气势,要是被这一群老臣压住了,那才是混账。”萧祁边说便不老实的啃着姒锦的耳垂,手也从衣裳底下探了进去。
“你还没洗澡呢。”姒锦推了他一把,这是真开心了,醉成这样。
姒锦想要架着萧祁去洗澡,谁知道却被他拦腰抱起,两人一起歪在了临窗的大榻上,没头没脑的吻就扑了上来。姒锦想要挣扎,但是架不住萧祁力气大,死死地抱着她两人之间连丝缝隙都没有。又被他吻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没洗澡就没洗澡吧,醉成这样酒疯呢。
“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今天我很高兴。”
“我知道,我看出来啦。”
“我们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儿子。”
“你不是想要个女儿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也太快了吧。
“……女儿更好,儿子也行……”
你是什么都想要是吧,姒锦算是知道喝醉的人真是不讲理,说什么是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
喝醉了酒的男人更不可理喻,姒锦这一晚上过得简直是水深火热。一个一脑门心思想要生儿子生女儿的男人,那股火上来,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本来还有事情跟他商量的,结果直接被折腾的睡死过去了,她跟萧祁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这么失控过。喜欢儿子是你的事儿,但是你来折腾我是几个意思啊?
怀着愤愤的心情,姒锦有种节省了个还儿子的优越感,又有种被折腾的憋屈感,又有一种再生一个比大儿子笨不受喜欢怎么办的担忧感,然后梦周公去了。
萧祁揉揉额头坐起身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的锦被滑落下去,腰上还搭着姒锦洁白如雪的胳膊。他微怔了一下,这一侧头,就看到姒锦身上深深浅浅红色的印记,脑子里一时有些许的迷茫。昨晚的事情有些断片,现在头也有些疼,大眼一扫帐子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又看着姒锦身上,就知道昨晚上,可能他,可能有些太热情了。
他这里一动,姒锦就跟着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你怎么醒这么早?”说着就掀起帐子探头去看时辰,“才寅时二刻,再睡会儿吧。”说着就把萧祁重新按倒了,熟练地枕在他的肩膀上,闭眼就睡。
萧祁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倒了,想了想也没再起来,就跟姒锦说话,“我昨晚喝醉了。”
说起这个姒锦就瞬间有精神了,“可不是醉了,你说你醉了就老老实实的睡觉好了,非要来折腾我。”
萧祁听着姒锦的控诉,有那么点的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我很少喝醉。”
是很少,这几年都没怎么过见过,姒锦表示同意,“喝醉了的你,热情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你看看我让你折腾的。幸好被禁足呢,不然我都没脸出去见人。”
“那就不出去。”
“……”
姒锦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是重点吗?
萧祁一侧身,把姒锦又圈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我昨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没说什么丢人的话吧?
“你啊?”姒锦眼珠一转,抿唇一笑,“你说的可多了,你非嚷嚷着要再生个儿子。”
“……有吗?”萧祁仔细想想,记不太清了,好像有这么回事,这会儿清醒过来,立刻就说道:“女儿也挺好的,我还是更喜欢女儿。”
切!姒锦藏在他怀里翻个白眼,男人就没有嫌弃儿子少的,这是觉得自己昨儿晚上这话有些不对,这会儿找补呢,谁叫他之前一口咬定要先生个女儿的,结果喝醉了就反口了。
“你还说要一辈子对我好。”
“……难道我现在对你不好吗?他说了吗?说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想对她好,这个不算丢人。
“你还答应我一辈子只有我一个。”
“……有吗?”他真不记得了,他说过这话吗?
“有!金口玉言,不许耍赖!”
“……”萧祁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他好像喝醉了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允诺这种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真的有吗?还是记不起来。
他现在也没找别人啊!
一脸懵逼的皇帝大人去上早朝了,下了朝后,批折子的时候,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昨晚的事情慢慢的回忆起来。仔细想想,姒锦根本就没问,他也好像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骗他!
然而,涌上心头的却不是恼火愤怒,居然是昨儿个又吃醋了?不然的话,今儿早上怎么这么骗他?
这个思想不好,不好,若是换了贵妃或者是任何一个嫔妃,敢这样欺骗他,萧祁想想自己的反应,一时坐在那里竟然呆了。
所以,果然在一起时间长了,他都被她带沟里去了。凡是遇上她的事情,就没有一件能正常的。
一辈子吗?
萧祁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不由得搁下笔,想起之前几次姒锦也曾隐晦的暗示的过,拐弯抹角的探问过。
只是,跟一个帝王索要一辈子一人的承诺,这事儿开天辟地一来,萧祁也是头一遭听说。史书上也好,前朝起居注也好,就没见过那个帝王真的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
他们正值人生最美的年华,彼此喜欢,吸引,靠近,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花开就有落,美人有迟暮,待到那个时候……萧祁自己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见异思迁,会不会觉得姒锦已经不是他心中的最美好的女子了。
三年选秀,会有源源不断的美人送进宫来,看着一个个新鲜娇嫩的美人,他会一直遵守承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吗?
萧祁想了想十几二十年后,姒锦会有的样子,然后又想想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老他也在老,他嫌弃她,指不定到时候她还会嫌弃他呢……
萧祁从这个想法中被吓得回过神来,然后又有些恼怒,看吧看吧,他就是被她带歪了,这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皇帝,怎么会被人嫌弃呢?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姒锦,好像……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然后,萧祁瞬间忧郁了。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了,就好像是扎了根落在心里。
果然被带歪了啊。
世俗夫妻,大多是相互扶持一辈子,鹣鲽情深,相濡以沫。
如果,姒锦不出意外嫁了秦屿川……
萧祁不用想脸都黑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别以为他没查出来,之前关于乔家的那些流言,还有后来真对乔家的一系列行为,秦屿川没在背后推波助澜。
人都送到自己身边了,还要努力刷存在感,这种感觉真是坏透了。
萧祁忍不住想,等到朕开科取士得了人才,一定把秦屿川送到穷乡僻壤去!
这么一想心里畅快多了。
不如,还是先给他娶个老婆……
他要是抗旨怎么办?好像抗旨斩瞎了这个人才,比起一时痛快,好像让他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更好一些。
绝户郡秋收税收源源不断的送进他的小金库,户部那群穷疯了人,红着眼睛盯着他,整天没事在朝上叨叨叨,就把这事儿交给秦屿川吧。
挺好!
园子也该盖了,朕有钱了!
昱琞聪慧绝顶已经很显眼了,还是暂时不要升苏兴禹的官了,树大招风,只绝户郡就已经让人盯死了他。苏盛扬倒是可以挪一挪,官位先不升,但是实权可以再多一点。
朕的儿子,将来可不能是光杆皇子,后续力量的得先储备起来。
就如同先皇待他。
若没先皇后期替他周全布置,他这个皇帝不会做得如此稳当。现在这样一番顺遂,其实苏家是出了大力的,还有姒锦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点子。所有的东西串起来,又有了他的大力推广,重拳整治,才会有了现在朝堂上略占上风的局面。
然后,这样的局面需要继续维持。明岁开科取士,选拔人才,一定要认真仔细。
主考官是个很大的问题,他不能再收天子门生,所以还是要选个主考官。
这个问题现在朝堂上已经有人上折子举荐了,但是这些人人选都是世家一系,所以他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其余的人也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主考官要有士林名望,被人敬服学识才能令人信服口服,尤其是天下学子的敬仰。
萧祁的思路神奇的拐了个弯,又回到了政务上去。
等到处置完公务,萧祁这才抬脚往合仪殿走。管长安立刻跟了上来,弯腰回道:“皇上,卫国公、曹国公还有几位阁老求见。”
“不见!”萧祁头也不回的说道,“让他们都回去,他们所求之事朕不会允诺的。绝户郡区区几个郡的税收,都要及的上大半个国库了。户部、内阁不知道反省自查,居然还敢扯着绝户郡不撒手,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盼着朕能过一天好日子的!”
管长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话可真是了不得,被这些大人们听去了,一个个都要跪奉贤殿哭先帝去了。
“皇上息怒,几位大人都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可能真的有要事。”管长安可不能让皇帝被人抓住把柄,只得硬着头皮劝说道。
萧祁抬脚给了管长安一脚,“滚,就这么去说!朕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一个一个的国之蛀虫,朝政大事不思进取,这些歪门邪道倒是精通的很,朕养他们何用?”关键是还不能撤职,这憋屈的!
要是有足够的人才可用,萧祁深深的叹口气。国家吏治需要改革,军事需要推进,处处需要人才。然而被世家把持这么多年,开科取士到底还是及不上萧祁的需求。人才那得是历练出来的,就算是中了进士,三甲,也得需要几年磨练才堪大用。
不是人人都是秦屿川,提起来就是一把刀。
萧祁越想越憋闷,以至于回了合仪殿,还是怒容满面,管长安也不敢真的就这样回去,苦着脸一路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姒锦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脸色乌黑怒火冲冲的萧祁,生不如死弯腰搭头的管长安,这是怎么了?
姒锦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跟萧祁说呢,结果看到这样,只得先把自己的事情憋了回去,换上一张笑脸把萧祁迎进去。宽衣奉茶,把这位大爷伺候舒坦了,隔着窗子看着管长安依旧一副生无可恋的苦逼样,只得开口询问。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可从没见你这样生气的。”当然是有的,以前比这还恼火的时候也见过,但是不能讲啊。
萧祁鼻子里“哼”出一声,想要说什么,又“哼”了一声,郁闷之极的不想开口了。这些糟心事儿,哪一个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何必让姒锦也跟着苦恼,“没设么大事儿,你别担心了。”
姒锦才不信!
萧祁不肯直说,姒锦也不跟他客气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回过问这些事儿,想了想就换了一个角度说道:“我听说我父亲被人弹劾了,是不是真的啊?”
萧祁:……
“你都知道了?”哪个多嘴的,回头打板子!
“不用听也能想得到啊,你也说了咱们儿子这么聪明可爱,我呢又脸皮厚刀戳不进的霸着你不放手。我爹现在又给你的小私库源源不断的送银子,咱们三代人多扎眼啊,人家不戳我们两刀子,都不好意思讲自己是当官的。”姒锦故意翻个白眼,一副我都明白的架势。
明明是郁闷之极的事情,被姒锦这样的口气一说,顿时把萧祁一肚子的气给戳了个窟窿,漏气了!
看着萧祁终于笑了,姒锦才松口气,这别扭的性子,爱生闷气真是烦死人了。
“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生气,这可真不像你。”萧祁想要是以前她能气炸了,挨着的顺着人头扁一顿。
“这不是想开了,不遭人妒是庸才。人家使劲朝咱们身上扎刀子,说明咱们是人才啊,这得高兴,得庆祝,那还要生气岂不是顺了别人的心。气出个好和歹来,指不定人家就得放一晚上的烟花庆祝呢,多不划算!做人啊就得想开,谁也没有办法成为别人想让你做的人,又不是为别人活的。做人呢,得开心点,好歹我也是一宠妃,天底下除了你能给我气受,别人都没那个能耐。”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着萧祁笑,“你是皇帝,天下之滨,莫非王土。这天底下万万臣民,只有你给别人脸子看的,谁敢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不痛快。我呢,是女人,心不大,谁让我的男人,我的孩子,我的家人不高兴了,那就是我的敌人,说吧,谁啊,看我给你出气啊。”
萧祁再多的气也没有了,知道姒锦故意这样说是哄他开心呢,还是觉得心里很开心。把人拉过来,揉摸一顿,这才说道:“国家抡才大事,明岁科举主考官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还有你父亲的事情,都是鸡蛋里挑骨头,不予理会就是。你也不用担心,绝户郡现在已经被人盯着不放,不过就是你父亲整治的太好了,他们眼馋而已,一直想收回来充入国库。”
“想得倒是美,敢从皇帝口中夺肉吃,好大的胆子!”
“朕的这些臣子可不是胆大的很,历代以来养成的胃口,他们习惯了。”
“这是病,得治!”
萧祁觉得这话真是稀奇,瞬间大笑起来,“没错,是病,得治!”
大笑过后,心里舒畅了许多,萧祁看着姒锦,“你总能让我开心起来。”
“那当然,没点绝技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宠妃。”
要不要夸一夸就上天啊。
姒锦叫人准备午膳,然后又对着萧祁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什么想法?”萧祁换了个姿势靠着软枕,又大又软将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特别的舒服。伸手一拽,把姒锦也一起拉下来。
“就是那个主考官的事情。”姒锦比萧祁一把拽过去,头上的钗碰歪了,索性直接摘了下来,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我想肯定不能用世家的人,这是送了一门的学生给他们,这么好的事儿不能便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