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吹面不寒杨柳风
烟花三月之际,扬帆南下的官船乘风破浪,煞是威风。
官船上,秦屿川坐在舱里,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翻滚的水波,侧面的俊颜如波光琼影,仿若定住了时光。
如今朝政安稳,皇上大权在握。后宫安稳如山,姒锦安全无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而他也无继续留在京都的缘由。
再三思量之后,秦屿川以遍走天下为由,辞官归隐,欲访遍山川大江,看尽世间风景。
上一世活得太累,这一生背负的东西都已经卸下,他想活的轻松些,畅意些。
人随心往,无拘无束。
借着官船一路南下,无数风景两岸退却。
隔着重重宫墙,她已儿女双全,而他……
拿出一管笛子,斜靠着船舱,幽幽吹了起来。
这曲子是他前世所做,笛声幽怨,恨意难平,当时满心都是为她讨回公道。
如今时过境迁,而她还好端端的在这世上,再吹奏此曲,心境大不相同,曲声也多了几分舒缓宁静之意,少了愤世悲戚之感。
顺着江面,笛声远远地扬了出去,偶有鸟儿闻声而来,又展翅飞走。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秦屿川正好一曲吹毕,便道:“进来。”
来人是跟随他多年的家仆,弯着腰说道:“老爷,再过一日即可到达江宁府,您是在江宁下船,还是再往南走?”
秦屿川沉默一下,然后说道:“在江宁府下吧。”
“是。”家仆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江宁府有秦家的产业,这次在江宁住脚,正好查查帐,收拾收拾房子,真是好些年没回来了。
第二日中午,江宁府到了,秦屿川拜别官船上的即将赴任的官员,带着三个家奴,抬着一个箱子,下了官船。
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走去。
“这位老爷,您家住哪里,我抄近道把您送你回去。”
赶车的是个憨憨的汉子,瞧着秦屿川一行人衣裳不俗,也不敢得罪,满脸的笑容伺候着。
“青梅巷。”秦屿川笑米米的开口说道,丝毫不觉得跟一个赶车的说话有什么不妥当。
“青梅巷啊,那可是个好地方,那青梅巷最里头的那户人家,就是秦相爷的宅子。秦相爷您知道吧,这可是咱们大域的青天相爷。哎哟,你能在青梅巷有宅子,这可真是让人羡慕死了。您这时候要是往外卖您的房子,一准能卖个好价钱。”
听着这憨车夫的话,马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个个面上与有荣焉。
秦屿川嘴角轻勾,徐徐说道:“只可惜那秦相爷已经辞官归隐,以后这宅子怕是卖不出好价钱了。”
“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一个大老粗不会说巧话,可是我也知道秦相爷是大域的大功臣。就算是辞官归隐了,那也是他老人家不想当官想要逍遥去,您怎么能说那宅子不值钱了呢?您不知道江宁府多少人想要买呢。”
听着这憨车夫的话里有了几分恼意,大家笑得越开心了。
那憨车夫索性不说话了,闷头耷拉脸的往城里赶车,显然是被气到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朝着青梅巷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隔着车窗传了进来,秦屿川掀起车帘往外扫了一眼,满眼的浓浓的生活气息。
百姓安宁富足,江宁安定从容,这才是盛世王朝该有的气象。
又过一盏茶的时光,马车在青梅巷巷子口停了下来,秦屿川下了马车,站在巷子口,望着深深巷子尽头,那青铜锁锁住的宅门。
缓步往里走去,往昔的记忆涌入心头。
青砖铺成的道路两旁的角落里,青苔丛生,野花绽放。两边走过的人家大门紧闭,偶尔有人声从院子里头传出来 ,稚童的笑闹声,学子的读书声,偶尔还会有婆娘的怒骂声,交织成一副浓浓的生活画卷。
秦屿川站在自家的门前,拿出钥匙,亲自开了锁。铜锁有些年头了,费了些力气,才打了开来。
推开大门,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这长长的巷子里散了开去。
巷子外头,那憨车夫收了车钱,正准备赶着车走,一回头,就看到秦相爷家的门打开了。
刹那间他愣在那里,好半响没回过神来,等到回过神来,那门口的男子已经进了家门。憨车夫看看手里的车资,使劲拍了自己一把,撒腿就往巷子里跑,追上了家仆,一把把铜板塞进他的手里,然后转头就跑了。
秦相爷做他的车,他怎么能收钱呢?
这可是青天大老爷,为百姓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这钱收了亏心。
那家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铜板,好半响笑着进了门,看到了相爷就把事情笑着回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