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晴儿不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伸手碰了碰晴儿的肩膀:“睡着了?”
晴儿不做声。
我轻轻伸手戳晴儿的腰间,弄她痒痒。
晴儿伸手打了下我的手,仍不做声。
我的身体靠过去,搂住晴儿的身体,嘴巴贴在晴儿的耳边:“生气了?”
“别碰我!”晴儿的身体挣扎了一下。
我没听话,仍然搂住晴儿的身体。
晴儿没有再挣扎,任凭我抱住她。
我悄声说:“事情是这样的,开会期间,我无意中说起会议看现场要到我的老家,柳月听到了,来之前的一天,她出去买了礼物,到村里来的时候,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柳月说要来拜访下爹娘,人家一片好心好意,我也不好拒绝,就带柳月到家里来了,然后娘见了柳月,就……”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晴儿说。
我听晴儿的口气没有那么冷了,继续说:“我是怕你听了多心,我不想没事找事,就说是我邀请的,我不想让你对她有什么看法,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什么意思?”晴儿一下子转过身,看着我:“我对她有什么看法?我怎么对她有看法了?我怎么多心了?你以为你把事情都揽到你身上,就没事了?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护着她?宁可欺骗我?”
“这事都是我错了,我没有你说的那意思,我也不是说你心眼小,我就是不想多惹麻烦,我也不想让你对她多有什么想法,我们现在都已经在一起了,我都已经说过我和她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我说。
“我疑神疑鬼,你要不是装神弄鬼,我会疑神疑鬼?”晴儿看着我:“你不想多惹麻烦,我给你添啊麻烦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刚才说的是实话,就是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同事,人家来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
“哼……我没说不可以,带个美女回来,让娘喜滋滋的想认作干闺女,你是不是很风光,很得意?”晴儿瞪着我。
“我木有这个意思,那是娘一头热,自己想的!”我说。
我心里有些郁闷,渐渐有些窒息。
“哼……给你和我找个姐姐,好啊,很好啊,”晴儿说:“恐怕爹娘还不知道这柳月的真实身份吧,要是知道她就是你作孽的那个女人,我看他们怎么说,我看娘还认不认这个干闺女,你能耐大了,瞒天过海,瞒着我,瞒着爹娘,竟然把她带到家里来,糊弄爹娘,糊弄我……”
我一时无语,心里憋得难受,只喘粗气。
“我明天早上就去告诉娘,告诉柳月就是以前那个女人!”晴儿气哼哼地说。
“什么?你敢!”我急了。
“我敢?”晴儿瞪着我:“你威胁我?你看我敢不敢,明天你等着瞧好了,你看我敢不敢?我叫你背着我作死,我非告诉爹娘不可,非让爹把你屁股打成八瓣不可……”
“你——”我气的噎住了,一会才说:“你是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你是非要家里乱成一锅粥,是不是?”
“是我闹?你既然敢作死,怎么不敢面对了?”晴儿毫不示弱:“要乱也是你先乱的,谁让你惹我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骗我的好处!”
“我——”我被晴儿呛住了。
“你什么你!”晴儿瞪着我。
我呼地一下子掀起被子,吓了晴儿一大跳。
我没理会她,下了床,喘着粗气,穿上鞋,走出房门,走出院门,站到院子门外的大树下,呼哧呼哧地生闷气。
看着深邃的夜空,看着夜空中的弯月,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愁苦和憋屈。
夜已深,世界轮回归属于原始自然的静,这寂静在闹市是难以享受到的,唯有山村的夜晚具有这独特的境界。微风低鸣,泉水叮咚,蛙鸣蛐和,时而传来几声狗叫,此起彼伏,宛如寂静夜空中跳跃的音符,鸣奏着古老的交响乐。
我深深呼吸着这清凉的空气,仰望星空。
深邃的夜空,一望无际,纯净而绚烂,清澈而辉煌。繁星点点,在银河中闪烁着,深邃的眼神在翻眨,凝视着生息繁衍、无端无尽、五花八门的世界,那么深奥,那么莫测。
一轮皎月悬挂在山顶,蓬腾在树梢,近在咫尺,仿佛我已置身于这月宫门外,裕望的理念唆使我触手磕击门环,做一把月宫的不速之客,欣赏那月之色,月之情,月之魂远古的歌,品味那桂酒一杯琉璃翠,舒袖双舞醉嫦娥的梦境。
山峦逶迤起伏,奇峰怪石突兀,层层叠叠,雾锁葱郁,朦胧中星星萤火与闪闪的烛影索萦交错,天连着地,连着山,宇宙形成了一体。浩瀚雄浑的苍穹,周而复始的生机,我的心胸慢慢随之而宽阔,冥冥兮气吞山河,晴儿兮包藏寰宇。
多少年来,我喜欢在这寂静的夜晚,凝神欣赏这星之空,月之色,自然的景观,吐纳这山村清净纯洁的气息。斟上一杯浓烈的酒,把酒独酌,慢慢品尝那淡淡的醇芳。吮上一口,辛辣的刺激,精神倍爽,吧哒吧哒嘴,酸甜苦辣索绕着浅浅的酒香,却也荡气回肠。
我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没有转身,我知道是晴儿。
一件外套轻轻披到我的肩膀,然后身后传来晴儿微微的叹息:“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我转过身,晴儿披着外套站在我身后,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揽过晴儿的肩膀,和晴儿回到屋里,上了床。
躺下后,晴儿偎依到我怀里。
我搂过晴儿的身体,拍了拍晴儿的肩膀。
我们无声地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
“峰哥,你生我气了?”晴儿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刚才是吓唬你的,我不会和娘说的……”
“没生你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我说:“我没有处理好这事,我感觉好窝囊……”
“峰哥,别这么说,我……我刚才是故意惹你的,我……我心里就是觉得挺疙疙瘩瘩的……”
“我不该骗你,对不起,”我说:“我只是不想让大家都不开心,我想大家都和和气气……”
“嗯……刚才我想了,她这么做,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她不会是有别的用意,我希望是如此……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撒谎,你不可以对我撒谎,我刚才真生气,是因为你骗我,我希望,不管是让我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事,你都要对我说实话,永远都不要对我撒谎……”
“对不起,我错了……”
“我也不好,我不该这么凶和你说话,惹你不高兴……其实,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愿意相信你,可是,今晚,你出了漏洞,如果我不和娘说这话,娘不告诉我她送礼的事情,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
“嗯……别说了,我都没脸面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晴儿说:“以后,你可别再哄我了,像今天这样露馅了,多尴尬啊……”
“嗯……我不是有意的,我是为你好,为我们好,我不想让这事弄得大家不愉快的……”我说。
“可是,你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不是吗?”晴儿的鼻子顶着我的鼻子。
“嗯……我演技不好,考虑不周……”我说。
“你还说,你还敢不敢?”晴儿揪住我的耳朵。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说。
“哼……”晴儿说:“其实,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我还是喜欢的,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你不许骗我的……”
“知道了!”
夜,仍旧是那么安静,月光洒进屋里……
温柔的夜,寂静的夜,无言的夜。
晴儿心满意足地在我的怀里安静香甜地睡去。
一场风波终于过去了。
我平躺着,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了夜空里的那弯月亮,此刻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毫无倦意,睁大眼睛看着无边黑暗之中的那弯金黄,穿透时光的光芒,映射在我的眼里……
那一夜,我很久之后才睡着。
第二天,悦耳的鸟鸣声唤醒了我,从床上坐起身,推开窗户,山上、院子里,早已撒满了金色的阳光。
晴儿不在身旁,堂屋里传来她和娘的说话声,声音很低,不时传来晴儿低低的笑声。
“晴儿——”我喊道,揉揉眼睛。
“哎——来了!”晴儿跑过来,看着我:“大哥,你可算睡醒了,你可真能睡啊!”
“几点了?”我问晴儿。
“快10点了!”晴儿说。
“我睡了这么久啊,”我穿上外套起床,边问晴儿:“你和娘在堂屋说什么呢,听到你老是笑……”
晴儿脸红了,趴到我的耳边:“娘问我有了没有?”
“啊——”我半张嘴巴:“你咋说的?”
“我老是笑,不说,把娘弄个摸不着头脑,嘻嘻……”晴儿弯腰拿鞋,给我穿上。
娘这么问是有道理的,这个年头,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农村出现了大量未婚同居生育的青年男女。因为结婚后就要定期进站检查,生孩子还必须申请批准,生二胎更是难上加难,于是很多定了亲的女孩就提前住到婆家,先同居生育,生了孩子再结婚,结婚后再另准生证,还能再生一个。至于先生的孩子没有户口等问题,去乡里交上罚款就行了。这总比不让怀孕或者怀孕后被抓到计生站强行流产要好的多。
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计划生育催生出了农村风俗的新变革,未婚同居的新风尚,性解放的还挺自自觉。
我们村里和我一般大的同龄人,几乎个个都是先当了爹再结婚的,有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因为我和晴儿已经定亲,所以住到一起来,娘也就默认了,不但默认,还指望着先抱个孙子。
看着晴儿害羞的神色,越看越可爱,我不由伸手摸了摸晴儿的脸蛋。
“大白天的,乱摸什么?”晴儿一瞪眼,边说边跑了出去,去了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