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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用心

“三叔,三婶儿,这亲事你们千万不能应!”四郎一脸歉疚,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那秀才的身份倒是真的,可是……可是那秀才是我爹先生的朋友,比我爹还要大上几岁……”

四郎垂下头,羞臊的满脸通红,他爹娘是鬼迷了心窍,那秀才不过是点拨他几句,他就上了心,一听说那秀才要续弦,自己就送上了门,还笑呵呵的要跟人家做亲家!

要不是他跟十娘偷偷听了他们谈话,怕是也难相信自己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啥?!”罗氏从炕上猛坐起身,“四郎,你说啥?那秀才比你爹还大几岁?”

四郎点头,“那秀才去年死了娘子,想找个续弦帮他张罗几个孩子的亲事,跟我爹的先生说起,被我爹听见了……”

“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罗氏气的直喘气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夫妻俩不算计咱们家心里就是不痛快!”

“三叔、三婶儿,对不起。”四郎也不知道说啥好,他背着爹娘来报信不对,可让他眼睁睁瞧着三姐嫁给一个能当他们爹的人做续弦,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罗氏摇头,“傻孩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赶紧回去,别让你爹娘知道了,这趟就当没来过,啥也不要在你爹娘面前说,知道不?”

“嗯。”四郎点了点头,被罗氏送了出门。

夏承祥懊恼的唉了一声,“大哥到底是迷了哪个窍,咋啥糊涂事儿都能做?!要不是我来找三哥的时候四郎喊住我,我……我非得做错事儿不可!”

大嫂是咋说的,“人本身是秀才,拿着廪膳银子,家里还有几十亩田地,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可是件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亲事!要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三房还在跟我们大房闹别扭,这亲事我还舍不得说给三娘……”

可结果呢?

他兴冲冲的来告诉三哥,快到店门口了被四郎追上,与他说了实话,他还以为四郎说的是假的,四郎怕他不信,一路领着他去那秀才家特意看过,他才……

“……不成,我得去问问大哥,他到底啥意思!”夏承祥气不打一处来,一次两次的,大哥这是想干啥?非逼的他们兄弟反目成仇不成!

“老五!既然不是好亲事,过几日我去跟大哥推了就是,你就别去搀和了。”夏承和摇头苦笑,他初听爹说起就觉得不对劲儿,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罗氏进门听到夏承和的话嗯了一声,“这是我们三房跟大房的事,五叔还是不要管了,没得坏了兄弟情分。”

夏承祥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啥,气恼的抓了抓头,“我就是想不明白,大哥想干啥?!”

夫妻俩相视苦笑,想干啥,看他们过起了舒心日子不想让他们舒心呗,还能干啥?!

大房就是特意来恶心他们的!

“三哥,三哥,快来尝尝我做的菜!”夏承乐端着一个盘子兴冲冲的冲进来,盘子里黑乎乎的一片,老远都能闻到酒的味道。

夏承祥皱鼻,“四哥,你这做的啥?乌漆码黑的,还这么大酒味?”

“哟,老五也在?快来,这可是我刚跟范师傅学的一道菜,叫醉……醉啥来着,反正就是让把这东西在酒里泡上几个时辰,浑身都被酒灌满了,再做出来的一道菜。别瞧长的不咋地,味道却是杠杠的!”夏承乐白了夏承祥一眼,夹了一块往夏承和嘴边凑,罗氏在旁边皱眉,“四叔,你三哥还在喝药,吃不得这刺激的东西,你快别让他吃了……”

夏承祥闻言,抓着盘子往外扯,夏承乐哎哟哎哟叫着,跟着盘子一起退后,“老五你干啥?这可是我废老大劲儿才做出来的,你别给我抛洒了啊!”

“三哥不能吃,四哥你别往跟前凑了,走,端出去给我尝尝……”夏承祥拉着夏承乐出门,夏承乐皱眉不想动,可挡不住夏承祥力气大,几乎被拖着拽出了房间。

“四哥,你这东西……”夏承祥摇头,将入口的肉块吐了出来,毫不顾忌夏承乐的心情,说了实话,“真难吃。”

夏承乐瞪了夏承祥一眼,“咋难吃了?味道明明不错的……你不会吃就会糟蹋我做的东西,一边儿去,我还是去找三哥尝一尝……”

范师傅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盘金黄酒香满溢的肉块出来,递到兄弟两人面前,“尝尝我做的,味道如何?”

夏承乐别过头,不要吃,却被夏承祥一捏嘴巴,塞了一块儿进去,“不吃咋知道你做的味道不地道,四哥,给你块儿大的。”

“唔唔……”夏承乐被塞了满嘴,狠狠瞪了夏承祥一眼,秉着反正都吃了,不吃白不吃的想法狠狠咬了起来……

夏承祥自己也吃了一块儿,越吃眼睛越晶亮,举着大拇指赞叹,“范师傅的手艺赶得上御厨了,好吃,味道一绝!我敢说这清水镇再找不到这么好吃的鸡肉了,好吃……”

夏承乐瞥了夏承祥,将嘴里的鸡肉吃了,嘟囔,“你这小子……我做的有这么难吃吗?”

“材料浸泡时间不够,火候把握不好,肉质焦糊,味道自然差。”范师傅摇头,将盘子塞到他手里,摇了摇手里的一份单子,“十一姑娘可在屋里?我有事找她商量。”

夏承乐伸头看,“啥东西?密密麻麻的……”

范师傅笑着道,“有人出银子买了咱们小店所有的糕点方子,我拟了一份出来,请她看一看方子可有哪里写的不对?做糕点最忌讳少材料,少放一样说不定就成了另外一道糕点,我擅长做菜,这些东西我可拿不准。”

夏承乐盯着那方子转了转眼珠,笑,“十一娘好像跟八娘一块儿出去了,估计得半天回不来。要不,我帮你转交……”

“那倒不着急,我晚点再过来也是一样的。”范师傅将方子塞到袖子里,转身回了厨房。

夏承乐跟着范师傅进厨房,将夏承祥拦在外面,“厨房重地,闲人免进!老五,你没事就回去吧,别老来三哥这蹭吃蹭喝的,我都替你臊的慌……”

“我……”夏承祥张了张嘴,无语的看着夏承乐走了进去,转身与夏承和夫妇道了别,回去自己做工的地方。

……

罗氏一屁股坐在炕上,看向丈夫,“她爹,这事儿赶早不赶晚,你们是亲兄弟不好抹脸面,我看还是我跑一趟大房,跟赵氏把这事掰扯清楚,她要是硬要把那老秀才塞给咱们三娘,我……我就抓花她那张脸,吆喝的他们那一院子人都知道她是个啥人!”

“我跟你一起去,大哥还要考秀才,这事说清楚拒绝就是了。真不行……”夏承和摇头,好半响才道,“再依你……大哥大嫂那么爱脸面的人,咱们也别把事做绝了。”

罗氏瞪了他一眼,“你啊!你顾着兄弟情面,他们顾了吗?真顾着兄弟情面咋会把一个老头子说给三娘,我想想就恶心!”

夏承和垂头不语。

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这亲事无论如何也结不得,非拒绝不可!

你们道大房为什么不敢直接上门来说非要借夏老爷子的那张嘴,还不是怕三房一个不乐意跑上门来闹腾,想着让夏老爷子那边说服了三房,他这边就能高高兴兴的做这秀才的长辈,与他讨要他参加过的几次举人试题。

大房早已当秀才是囊中之物,他们现在在意的是能不能考中举人,明年八月拿秀才,后年八月中举人,从此,他们大房的一生将会锦衣玉食,荣华不断!

夏承平与赵氏商谈的妥贴,却没想到夏老爷子并没强硬的逼三房同意,而是让三房来找大房敲定这事儿……

夏承祥一走,夫妻俩就觉得要坏事儿,“你说五叔来打听这个干啥?爹那边这会儿该跟三房说清楚了吧?怎么也不递个话过来?”

“这么好的亲事,三房为什么不答应?”夏承平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个底儿,老三那人最近半年跟入魔了一样,稍微动一下他们三房的人,他就跟人急!

元娘被卖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起劲儿啊?这半年是咋了……怎么了?!

夫妻俩面面相视,都有不好的预感,斟酌半响,赵氏出主意,“要不,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

“三娘在店里不出来,怎么生米煮成熟饭?!”夏承平瞪赵氏,“再说,这么阴损的法子也亏你想的出来。”

赵氏撇撇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让那秀才跟三娘上床,我是说咱们去告诉秀才三房同意了,让秀才去提亲!”

“提亲?”夏承平眼睛一亮,随即蹙起,“老三和那罗氏不答应不是一样没用?再反过来质问咱们,闹的满城风雨……”

“哎呀,老爷,你听我说完啊。”赵氏亲昵的拉着夏承平坐下,“你想,那秀才去提亲三房那些街坊邻居会不知道?即使他们不愿意也闹的城东都知道了,三娘想再找秀才这样好的条件可是没有了。咱们和媒人再从中说和说和,这事不定就成了。至于你说的三房质问咱们的事儿更好办……这事儿,咱们是跟老爷子说过这事儿的,他也应承过的,三房要来质问,咱们推给老爷子就是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夏承平皱着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仔细品下来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由笑道,“行,这事就听你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那秀才说。”

夏承平起身,赵氏伺候他穿了外出的衣服,送出门去,再回来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盘算着手里的银钱,喊了哑婆出去买菜。

丝毫没留意两人说话时,门帘后僵立着的女儿。

四郎回来时,十娘正揉着手中的帕子焦急不已,看到他进来,一把抓了他往外走,“四哥,快走,爹去给那秀才报信儿了,要让那秀才去提亲,坏了三姐的名声,咱们快去拦着。”

四郎吓了一大跳,“啥时候的事儿?”

十娘摇头,“好一会儿了,四哥,咋办啊咋办啊?”

“你去找三叔三婶儿,我去拦爹,总之不能让那秀才去提亲……”

“就你俩多管闲事!”大郎掀帘而入,不耐烦的看了弟妹二人一眼,“你们是爹娘的儿子闺女还是他们三房的!爹一心往上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将来能有好前途,你们倒好,一个个胳膊往外拐!我告你们,谁也不许出去,都给我乖乖呆在家里!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夏大郎转身出门,将门从外面反锁住,安心走回自己房间,拿起一卷书,放心读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大哥,你开门啊!”

“大哥,你再不开门会出事的!”

“大哥,三姐不能嫁给那个老秀才啊,那是把三姐的一生都毁了……大哥!”

夏大郎看了一眼晃荡不已的房门,摇了摇头,“就你们两个傻,爹娘好了咱们才能好,攀着三房有什么好的,大哥我这是为你们好!免得爹娘知道你们想告密生你们的气。”

“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

四郎与十娘要急哭了,“四哥!我不要三姐嫁给那个老秀才,他都能当我们的爷爷了!四哥,你救救三姐,救救三姐……”

四郎瞧着面对院子的唯一一个窗户,趴在妹妹耳边低语了几句,十娘泪水滚落,连连点头,四郎朝她使个眼色,她立刻大声哭了起来,四郎趁机去扒那订实的木框窗户,废了好半天功夫终于弄开,不成想,人还没出去,夏承平已经笑眯眯的回来了,一眼瞧见从窗户探出头的儿子,沉了脸,“四郎,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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