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接二连三的进出驿馆,芳嫔娘娘也派了宛如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很是喜欢阿依秋公主的样子。
三皇子与六皇子等人干瞪眼,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截杀五皇子,却连五皇子的身边都挨不到,气的肝儿疼
慕家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比三皇子与六皇子有更好的运气,唯一两个穿过五皇子的护卫防线到五皇子身边时,已受了重伤,被五皇子一脚一个踹飞上了天。
全军覆没
慕家老爷子低头打量着手中盘了多年的麒麟纹狮子头,锁起的眉头越紧蹙,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缓慢吐出,低声道,“你倒是真给我出了道难题”
屋内寂静无声,慕家老爷子闭着眼,眼珠左右摆动,掌心里的麒麟纹狮子头缓慢的移动着。
“老爷。”门外,有人唤道。
慕家老爷子头也未抬,只道,“慕九吗进来吧。”
立时,有人声细碎的说着什么,片刻后,稳健的脚步声传来,立在慕家老爷子身前,声音恭敬,“老爷。”
“你来了。”慕家老爷子淡声道,依然闭着眼睛,“如何”
“回老爷,是。”慕九声音平稳,颀身而立,“五皇子小心谨慎,非有一定年份的人不得近身小人花了大功夫乔装改扮成一个几年前就在宣王府的人,却依然止步在外院。”
慕家老爷子顿了手中的动作,睁开了眼,看向慕九,朝一旁的太师椅看了一眼,“坐吧。”
“慕九不敢。”慕九垂身而立,态度恭谦。
慕家老爷子笑了笑,“咱们爷俩儿跟前,不讲那些虚礼,坐吧。”
慕九也笑了笑,却是缓步走过去坐了下来,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慕家老爷子,“老爷,硬的不行,咱们要不要换其他法子”
慕家老爷子沉沉的低吟一声,却是摇头道,“楚子玉此人心思缜密,算计重重,且心狠手辣单从他当年能毫不犹豫将慕妃与慕家逼到那般田地就可窥一二更何况,我们谋杀了他压在心底的四皇子,让他处在如今尴尬的位置之上,他可不是要恼上了咱们,时时处处防着咱们想找可趁之机谈何容易”
炭盆内的银丝炭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却怎么都掩不住慕家老爷子深深的吐气声。
慕九一时默然,微垂头盯着茶盏上精致的花鸟图,那是一支桃树枝儿,枝头桃花绽放,枝丫上站在一只鸟儿,看不清是麻雀还是云鹊,正昂着头的冲着天际
许久,慕九道出一句,“软硬都不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瞧着”
慕老爷子后靠入太师椅后厚厚的锦团上,淡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年轻人,不要太心急”
说着,斜了慕九一眼,笑,“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慕家不得而知莫名不已,微蹙了眉头看慕家老爷子,慕老爷子却已然合上了眼,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
慕九便沉默的起了身,躬身作揖,小心退了出去。
大安与南诏的联姻喜宴定在开春三月三,草长莺飞,柳绿花繁的好日子。
为表示尊重,顺平帝特意让出了自己在京城郊区的行宫,做为南诏阿依秋公主的出嫁之地。南诏二皇子赵启光代替阿依秋公主入宫很是谢了一回恩,顺平帝得了里子面子,很是开怀。
“瞧瞧,朕就说这桩亲事没做错。”送走赵启光,顺平帝孩子气的与连生在上书房说悄悄话。
连生笑着端参茶与顺平帝喝,眉眼眯成一条缝的奉承道,“是,亏的皇上是玲珑心思,就连老奴也觉得这亲事结的是极好的”
顺平帝哈哈大笑,“这样的亲事,这样的排场,就算老五是个草包,大安几十年的国泰民安也是不愁的了”
很是舒服的歪在美人榻上,喟叹一声。连生笑着在他膝盖和双腿上盖了毛毯,又拨了炭盆里的炭,塞给顺平帝一个手炉,才笑道,“皇上当政这么多年,除却前几年,老奴可也再没过愁”
“老东西”顺平帝斜了连生一眼,抱着手炉看向窗外白雪皑皑的一片,笑着叹息,“是啊除了刚当政不得政那几年,朕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
正要仰头畅快的笑,又突然顿住,“还有老四死的委实冤屈了些,他本想做个闲散王爷,是朕害了他,是某些人害了他”
连生一怔,低垂了头,顺平帝的声音已然尖锐道,“他们想要朕屁股底下的位置,朕偏不给他们想光明正大的取门都没有想要,就来抢我倒要看看天底下的人如何嘲笑他们吃相难看”
一巴掌拍在美人榻上,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恰磕在棱子上,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玉扳指裂开一条缝,缓慢的裂成两瓣儿,跌落在连生脚下的地毯上。
连生忙弯腰去捡了,连声道,“哎哟,我的爷,您好好的说话,怎得这么不小心”
说着,声音就是一顿,抬头去看顺平帝。
顺平帝睨着他,轻轻摇头,眸中里似笑却又似在沉思,竟让连生有些看不明白。
顺平帝伸手拿了那成两瓣的玉扳指,在掌心缓缓摩挲,“这扳指从父皇传给朕,到如今已三十多年,朕日日不敢忘父皇的教诲,朕先是大安的君王,才是母妃的儿子,再是慕家的外孙大安的江山不容外人亵渎,大安的社稷不容外人插手这么些年,朕逼死了母妃,逼退了慕家,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顺平帝苦笑,目光半分不错的落在那玉扳指上,“亲人不得,爱人不得,落到最后果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又去看着连生笑,“都说当皇上好,有权势好,可你瞧瞧朕这一辈子富贵荣华、权势滔天,不过一场黄粱梦罢了。朕活的”
他朝连生咧了咧嘴,“朕活的还不如老五”
“皇上”连生鼻子一酸,跪在美人榻脚下,仰着头,“皇上在位三十多年,大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功在千秋”
顺平帝闭上了眼,不去理会连生一连串的好话,摆了摆手兀自昏昏睡去
三月初一开始,京城各家有头脸的王公贵族,簪缨之家的女眷都三三两两的或结伴而来、或一门几人到城郊皇家行宫为阿依秋公主添妆贺喜。
行宫一时热闹无比,南诏国来的那些人显见是不够使唤的了,顺平帝又格外开恩,派了宫里得力的嬷嬷并宫女来帮忙招呼客人。
忠勤候夫人相请十一娘的时候,示意娘已换回了自己的脸,堂而皇之的坐着盛家的马车与三娘、瑶娘、八娘一道去了行宫。
忠勤候夫人咬碎了牙,却也不敢耽搁,自备足了礼,带了两个暗自较劲儿的儿媳妇紧追慢赶的后脚也去了行宫贺喜。
却并不见十一娘的踪迹,只被人引去客厅,与众多朝中三品以下的小官女眷们呆在一起。
她有意去后院见见南诏的这位阿依秋公主,说上两句和软话,得个青睐,却被宫女拦着,笑道,“公主今日一概不见外客,忠勤候夫人还请不要为难奴婢”
若是公平起见都不见也就罢了,偏一个比她位分还小的伯爵夫人就在她身后,只笑着与她道了句,“不知公主可方便,我们好去给公主磕个头。”
那宫女竟笑盈盈的使唤了人领着那伯爵夫人进了后院
忠勤候夫人犹若被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烫
大儿媳妇与二儿媳妇面面相觑,半响才明白过来,一个个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坐也坐不住,一盏茶的功夫没过,就架着忠勤候夫人出了行宫,回了京城。
青衣得了信儿,与夙思嫣低语,夙思嫣先是愣怔了片刻,又摇头苦笑道,“事已如此,让她进来认出你我,坏了皇上与二皇兄、父皇和母后的一番心意不成总归我这条命是还给他们了的,以后”
她抿唇而笑,眸中水意盈盈,“就当陌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