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上海,月末,湿冷的空气中飘着零星雨点。
气温骤降到零度,却丝毫没有下雪的趋势。
也对,中国江南,下雪,就好比干旱求雨,那样可望而不可得。
繁华的陆家嘴在傍晚开始堵车,一连串的红色尾灯,让挤在车流中的银色保时捷粗喘着,却不得前进。
坐在驾驶座上的秦楚靳,一脸严肃,瞪着前方飘红的场景,大骂了声,靠!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弄堂的好处了,可是,左右都是车,他总不能飞起来吧?
秦楚靳不淡定的眉毛像是染了火似得向上扬着,他烦躁的摇下车窗,抻出头看了眼前方的路。
这找虐似得举动似乎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混杂在车中的消毒水气味清淡了许多,窗外飘着的雨丝一点点打了进来。
“把窗户关上,吵死了。”
坐在副驾的男人睁开惺忪的双眼,墨眸中闪过不耐。
秦楚靳讪讪摇上车窗,盯着正环着双臂靠在副驾假寐的慕以辰。
一脸不高兴。
“我说哥儿们,我去谈恋爱,你跟着去干嘛?”
秦楚靳一脸急躁,深怕去晚了,又被佳人拒之门外。
慕以辰揉着眉心,“找她问点事。”
像是一夜没睡,慕以辰峻拔的脸上写着深深的疲惫,睫毛下方,是一片浅浅的乌青,他的领带从胸前落于手臂上,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垂落下来,露出他健硕的胸膛。
秦楚靳学会了淡定,看着前方大堵车,淡淡说道,“每次我去找她,你都跟着去,但哪一次有消息?”
慕以辰抿唇不语。
秦楚靳侧头,同样以最舒适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懒懒说道,“我看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咯。”
“试试就知道了。”
男人的口气云淡风轻,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此的执着,执着到坚持了多少个日夜。
梦里全是她的影子,想她,已经变成他闲暇时唯一的消遣。
可偏偏,他找不到她,也知道,陆相思在躲她,躲到天涯海角,不见了踪影。
秦楚靳知道慕以辰的坚持,只是无奈摇头,很是暗损得说了句,“只要你别耽误我就行。”
前方车流动了,秦楚靳一脚油门,便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子驶向另一条路。
唐糖搬家了,就像多瘟神似得毫不犹豫。
但是,某男就是这样神通广大,她搬去哪里,他便像个牛皮糖黏在哪里。
门铃响了,大黄支着胖乎乎的脑袋,朝门口叫了声儿。
唐糖从沙上起身,手里还拿着未啃完的苹果,开了门,下一刻,便一脸不耐烦的想要关上。
“姓秦的,我特烦你知道不?别像只苍蝇似得在我眼前乱晃行不行?”
男人把手挡在了门中间,用力掰开,赔着笑,“我不烦你就成,别生气,别生气。”
唐糖一脸不耐,转身就往沙走去。
狗狗对人的气味特别敏感,大黄闻见熟悉的气味,摇着尾巴舔着来人的脚。
慕以辰从提来的袋中拿出几个罐头,凑到大黄面前,拉开。
大黄舔着舌头特没节操,嗷嗷叫了几声,便把头埋进了罐头里。
秦楚靳倒是什么也没拿,一副讨好的嘴脸凑到唐糖跟前,“宝贝,想我没?”
唐糖翻了个白眼,啃着苹果,但又觉得酸,觉得扔掉可惜,便塞进了秦楚靳手里。
秦楚靳不是特别喜欢吃苹果,但这个,是他的宝贝赏赐的!
于是心一横,吭哧吭哧得啃了起来。
唐糖没好气得哼了声,“真是没节操。”
秦楚靳也不管,大咧咧的黏在唐糖身上。
以前是他不珍惜,现在等他想挽回了,无奈人的心已经变成了石头。
那么,他只有慢慢焐热。
这是他的业障,也是他的劫。
慕以辰穿着黑色大衣,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一旁,清冷的声音跟他的脸一样都带着一些疲惫。
他开口,“这些日子有她的消息吗?”
她说的是陆相思。
自从陆相思失踪以后,慕以辰便找上了唐糖,隔三差五地去问候一遍。
唐糖按着遥控器,没好气,“不知道。”
“她没和你联系?”慕以辰蹙眉。
他凝着唐糖,一脸严肃。
但唐糖是谁?小恶魔,谁也不怕!
如今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的她,面对慕以辰的不再是花痴,只有生气!
“她有没有联系我,根本不关你的事!慕先生,还是那一句,请吧,我家不欢迎你。”很快,唐糖无情的下了逐客令。
这是慕以辰不知多少次碰了钉子,一个杀伐决断的男人,却低声下气的问另一个女人。
这让这个女人的男人好不吃醋!
秦楚靳把苹果核一个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抽了一张纸巾擦干了手指。
看了一脸愠色的慕以辰一眼,好声对唐糖说道,“老婆,他太可怜了,你就告诉他吧!”
秦楚靳如此了解唐糖,他知道唐糖一定清楚陆相思的去处。
干脆告诉慕以辰得了!
省得这个男人整天跟着他,整家医院都快传出他是断袖癖了!况且,他看着慕以辰饱受相思之苦,也怪心疼,一个铮铮大汉,能被爱情消磨成这般,也着实可怜。
唐糖挣扎出他的怀抱,赤脚站在地上,慕以辰高大,她只能仰视。
一个黑面冷肃的男人,一个穿着珊瑚绒家居服带着兔耳朵的娇俏女生,两人中间的暗流,如此明显。
窗外吹来一阵风,但未吹散唐糖的怒气。
“你可怜吗?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想过没?可怜的是我的姐妹!”唐糖怒斥。
陆相思一走了之,告知唐糖的便是她去环游世界了,并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可就在陆相思走后,她在她房间的垃圾桶内看见了一盒刚拆封的事后药,72小时紧急,不禁让她联想到昨日陆相思虚弱到流血的样。
谁知,那根本不是经血!
而是处血!
唐糖当下便拨通了陆相思的电话,但人已经登机,手机关机了。
没过几日,慕以辰便登堂入室,揪着唐糖便问陆相思的下落。
这时,唐糖便猜到,对陆相思行禽兽之举的便是慕以辰,这半个陆家人!
“你现在想找她,可是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想看见你?”
唐糖一双茶色的眼睛冒着怒火,天鹅颈上冒出了青筋。
慕以辰并未生气,唐糖说的对,他是做的过分了。
但他认为自己并未错,他只想把陆相思留在自己身边,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便是最好的办法!
“我必须要找到她。”
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你休想!”
唐糖也并非是好糊弄的主,秦楚靳见唐糖死不松口,便起身,拉回唐糖。
他叹了口气,“唐糖,这件事,不是你说休想就能阻止的事情,你的姐妹受了伤害,我知道你心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辰是真心爱她的?”
“真心?屁!是涩域熏心吧?”唐糖飚了粗话,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相思的姐夫啊,他们怎么能?”
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让相思如何自处,让她在陆家何以立足?
不过秦楚靳有句话说对了,这件事并不是她能阻止的事,陆相思在逃避,一味的逃避着现实,这也不是办法。
唐糖深深看了慕以辰一眼,茶色的瞳眸带着审视,“你是不是有苦衷?”
慕以辰未说话,朝着唐糖竟意外点头。
唐糖跟着也意外了,最后松口。
“英国,她回英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