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光与暗的交错,把安言那张清俊疏离的脸分成了明暗的两面。
在陆相宜风一般打开门的刹那,光线飞溅...她只看见了安言那半边暴露在光线下面无表情的脸,而忘了...另半边此时才是真正痛苦的神情。
这段感情,究竟谁负了谁?
心莫名的开始痛了起来,安言站在她的面前,最简单的白衬衫却穿出了遗世独立的样子,他的眼,深深的墨色后不知是隐藏了什么情绪,美得让人无法去探究。
陆相宜抬头,滞住的心跳开始恢复跳动。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良久,一声叹息从彼此耳边吹起,就像是一阵风,吹来的是平平淡淡。
陆相宜抬眸,亦是平淡,“嗯。”
这要是搁在以往,她会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安言解释,关于订婚、关于慕以辰的云云她也曾用心解释过。那是,安言回答她的是不解是埋怨...
说着,她便要与安言擦身而过,她好累,好想休息一下。
然而,从后方穿过的一条手臂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相宜。”他叫了她的名字。
这一刻,她很想哭...他许是不知道他在叫她名字时特殊的声线是多么温柔,低低的,像是棉花般的舒适,又像是一团温暖的光包围着她,为她驱散了寒冷。
她咬着牙,把眼泪憋回眼眶,吸了吸鼻子后,转身,笑,“哥..什么事?”
“我...”在听见陆相宜喊他哥的瞬间,他的声音停了。
“哥,还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累,想回房了。”陆相宜的声音又想起。
又是一声哥哥,江南女儿家的吴侬软语的尾音如今却夹了一根刺,活生生的刺在安言的心里。
压制了许久的情感在一声又一声哥后,变得溃不成军。
他的脸完全陷于阴暗,陆相宜看本没现他痛苦的眼神,还有迅速抬起的手......
砰——
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卧室,这个陆相宜已经快两年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蓝黑相间,满满的都是安言身上的气息,她惊愕抬头,一个“你..”未吐出,就被安言堵住了所有的话。
还记得第一次接吻,两人都是生涩的,带着一份小心翼翼的美好,彼此都是彼此掌心的宝。陆相宜记得,初吻很美好,夏天的玉兰树下,就连呼吸间也飘荡着玉兰的香气。她仰着头,闭眼前恰好看见被风刮落的玉兰落在了安言的肩上,她分神了,却在下一刻被安言防不胜防的咬了一口。后来,她乖乖的闭上了眼,安言搂着她的手掌心炙热,他的呼吸就这么一丝丝的在她鼻尖窜动,最后与她的融合在了一起。
如今,安言的吻早已变得热情浓烈,就像是酵好的醇酒,厮磨间都带着醉人的气息。
但也正是这种气息,让陆相宜忽然醒了过来。
她推开安言,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他,“我不需要你同情。”
“在你眼里,我对你只有同情,是吗?”
陆相宜用手背擦了嘴,冷笑,“不是同情,难道是爱吗?”
她的话,叫安言胸腔内猛的一怔,不是爱又是什么?
他正要说话,陆相宜却又开口,“不要和我说爱,正如当初,你对我说,我已经没资格说这句话了...其实你何尝不一样呢!我现在只是恢复了单身而已,你已经有了你的张悦溪,她是我们之间永远跨不去的一道鸿沟。你当初说的话,我现在还给你,安言,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殊不知,说出这番话她是有多艰难,陆相宜喘了又喘,忍住锥心的疼,说出这番绝情的话后,再也不留恋地走出了房间。
“是爱......”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安言口中缓缓溢出,可是,陆相宜却听不见了。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错过,最可怕的过错其实正是错过。
陆相宜与安言...早在几年前便犯下了过错...而如今,他们注定错过。
......
窗外,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带着风尘,迫不及待的返回家中。
慕以辰的车在夜色中划破一串爆竹的红,在地面上压出两道重重的痕,这样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急迫来形容了。
一路上,陆相思是沉默的,抱着花,就像是承载鲜花的花瓶。
看着她如此宝贝这束花的样子,慕以辰心里其实还挺不好受,这是谁送的?情敌!见到自己女朋友宝贝着情敌送的花,他还能舒坦吗?
就在心中第二十四声淡定后,陆相思终于把花放下了。
“对不起。”她注视着前方的万家灯火,“能把空调打开吗?我有些冷。”
“好。”慕以辰动了动唇,下一刻便开了空调。
“现在回杨叔那儿,还来得及吗?”她抱成一团蜷缩在那儿,埋在手臂中的脸黯淡无光,轻轻说出的话漾在慕以辰的心头。
他打了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我们回家,不回杨叔那儿。”
陆相思抬起头,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在这片茫茫黑夜中格外璀璨,她有些无力,却又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但她又是清楚慕以辰的,一旦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这是个执拗的男人。
“杨叔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今天又是过年..我们还是过去吧。”因为是过年,陆相思才觉得一家人团聚的重要性。
杨叔年纪大了,又有多少个团圆年了?
所以,她不忍心。
慕以辰不以为然,他盯着前方的路况,松开右手,干燥炙热的掌心准确无误的覆上陆相思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