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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离会场还有段距离,没有闲人,天星下车,搀扶那女子下车。 三位小娘子也下了马,三公主居然也和薛坚还跟着,大熊仍旧扛着阴渗渗的石像人,阿狗也不忘扛着孢子,两人和独孤神没骑马,跟着马车也不见吃力。 独孤天星让马车回城,河边有户渔家,主人正生火做饭,独孤天星吩咐阿狗扛着孢子去搭个伙,自己牵着遮纱女子在河堤上漫步游走。 三位小娘子像跟班似的跟着,三公主和薛坚下马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在河提立住观景。 碧绿的黑水河泛着粼光注入少海,沉稳的不急不躁。河堤有两排杨柳,尚未长出树叶,细细的枝条远看却变得嫩黄,近看却是枝条在努力吐出芽蕊,河风清徐,婀娜摇曳。 独孤天星看着那大熊还扛着石像,就吩咐他扔到黑水。 大熊拎着石像,抡起划个圈,石像就打着转坠向河中央,噗通溅起一朵水花,黑水又恢复平静。 一代枭雄,杀人如麻,躲过道门第一派楼观台大金刚境高手围剿的三把刀呼延路就这么化成石像沉入远东的黑水。 薛坚和三公主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凄凉。 人命贱如狗,豪杰如泥土,王江南突然想出这么一短句。 “这就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如果在江南,野外再来几棵杏树,春雨朦胧,那就是沾衣欲湿杏花雨”还没等王江南来得及伤春悲秋,就听见前面独孤天星来了这么句有意境的诗句,想想自己的短句,不禁赧然。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郑穗儿眼睛又亮了,为什么又说又呢?郑穗儿自己也不明白。 遮纱女子伴着天星再河堤走了一会儿就回转河边那户渔家。 渔家主人相貌粗豪,也认识庙街狼团的团长,让自己婆姨帮忙阿狗整治那狍子,不一会一大锅热腾腾的野狍子rou就出炉了。 渔家堂屋中生了一堆火,熏得屋梁漆***一黑铁锅,脸盆大小,独孤天星就让阿狗把煮好的狍子rou放入继续烹煮,还让渔家拿出一坛浑酒,众人围住开始进餐。 主人也意识到这几个都是京都贵宾娇女,虽局促却也大大方方,丝毫不以自家食具粗鄙为羞,只是吩咐婆姨用开水仔细烫煮。 天星也像在自家进餐似的,招呼众人在主人歪歪扭扭的竹椅木凳上落座,给卢龙军大使薛坚倒碗浑酒,还给独孤神与身边女子也倒了碗。 看着那酒中还飘着白色丝絮物,王江南是怎么也不想去尝尝滋味,那女子端着黑陶碗和独孤天星独孤神三人轻碰一下,一饮而尽。 天星也一口喝完,再次给那女子和自己满上,独孤神却放下陶碗专心吃rou。 三位小娘子和三公主她们硬着头皮在那黑乎乎的吊锅里夹起狍子rou,也许是饿了,味道比想象中鲜美。 那薛坚是军中汉子,自不在乎食具的粗陋,浑浊的酒水也当琼浆玉液大口吞咽,还不忘夸奖袍子rou的美嫩。 渔家自然不缺鱼,两盆水煮鱼和一大盆野菜陆续端来,还有几大盘清蒸的腊鱼腊rou,天星邀请渔家主人一同,主人摆手和婆姨退入厨房。 天星也不在意,和薛坚连连碰碗,一会儿一坛酒就见底了。 就是三位小娘子也越吃越不在乎,放了渔家自制辣酱的狍子rou肥嫩不腻,还有那松木熏过的腊鱼腊rou也是有股别样的清香,王江南拍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这简陋的远东黑水边渔家开怀大吃,在那繁华的京都长安,每次参加各种聚会回来自己都会嚷嚷还饿着,对比着那些聚会宴请上精致的碗碟菜肴,这黑乎乎的锅里的大块狍子rou吸引力居然那么的大,我今天一定饿坏了,大唐学院烈火女神京都名媛王江南如是想。 燕唐皇家三公主和她的鹰扬郎将也放开心怀努力吃着,也许以后想起自己曾在这么个地方用餐,自己也会付之一笑。 俩人对望一眼,继续进攻狍子rou。 有大熊和阿狗两人在,自然盆干碗净。 天星吩咐大熊掏出一锭金子给那渔家主人,渔家主人也不客套,笑着接过金子扔给自家婆姨,还笑着让天星常来。 一队人继续沿着河堤闲逛,天星问过众人是否回庙街客栈后也不再理睬,继续和那女子走向集市。 三位小娘子继续跟着,薛坚和三公主却要回客栈。 黑水边的集市人流减少,却仍是摩肩擦踵。 天星一边走一边和那女子挑挑拣拣,不一会大熊和阿狗就每人扛上一大包物事。 天星还虚情假意的让三位小娘子也挑拣几样,王江南虽然恨不得在那施舍般的语气中暴走,可也默默的咬牙选了几件最贵的不知何物的物件。 一路行走,来到黑水码头,码头也是一片繁忙,无数船只忙着上货下货。 其中一只最为宏大,三层高十来丈长,这是艘三桅福船,高大稳重,宽大的舰首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个高壮汉子,正是那流求总管虎鲨冯唐。 冯唐见到天星一行,立起招手,天星回应一下。 码头正有人撤去上船的三条跳板中的两条,独孤天星立住,望向那遮纱女子“你上船吧,去了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三位小娘子愕然,原来这天星陪着女子半天,温柔似水,是因为这女子即将随流求船队远行。 “去了那边,好好活着,跟那边的人处好关系,如果对你不好就回来”天星继续温柔的说着话。 “那边天气湿热,注意身体,我跟那冯唐总管说好了,他会派人照顾你的,要听他的话,不过也不能吃亏” 絮絮叨叨,此时的天星直如嫁女的父兄。 那女子仍是静立,面向黑水河,黑氅青纱,说不出的孤寂。 “上去吧,不要想着我们了”独孤天星忽地挥手,转身想离去,那女子却也转身从背后抱住他,独孤天星只得转身,搂住女子“终须走的,早点上去吧,让人久等不好” 那女子不松手,独孤天星慢慢掰开她的手臂,那女子忽地转身又抱住一旁的独孤神。 时间仿佛静止,只余黑水缓缓的流向少海。 良久,那女子松开手臂,退后两步,屈身弯腰成九十度深鞠一躬。然后缓缓转身向那福船跳板走去,在跳板前忽然转身对天星说:“给我做首诗吧” 这是大家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生涩奇怪,慢慢的,像是第一次学说话,却清脆若银铃。 天星呆了呆,缓声吟道: 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 象杨柳不胜凉风的温柔,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那女子脚步缓慢,在天星的吟哦声中真如杨柳般摇曳着走向福船。 那女子终于走到船上,转过身来看着众人,下面有人来撤走跳板,冯唐对着天星招招手,正准备开船,忽见天星喊声等等,那女子身形一震。 可是天星只是让阿狗把今日买的物品送上船去,阿狗背着硕大包袱一蹦上船,放下包裹一拱手又跳下船来。 那女子身影摇晃,忽地掀开面纱,露出一张绝世容颜。 王江南自负自己也算娇艳如花,她身边的郑穗儿更是号称大唐学院三大美女之一,可是在这女子映照之下就如尚未开放的花骨朵。 什么出水芙蓉,梨花带雨,芙蓉如面柳如眉,王江南把那些京都才子形容女子容颜的词都想了一遍,却总觉得不足以形容此女子的容颜,想来想去只觉得有个词叫冰骨玉肌,形容此女子勉强够格。可惜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有两行清泪,却一直紧闭。 三位小娘子心里酸酸的,望着船只缓缓离岸,慢慢鼓起船帆,顺着河水驶向少海。 那女子直立在船舷,一动不动,独孤天星和独孤神也站在河边纹丝不动,岸边一阵sao动,有人跟着船跑,有人在喃喃自语“好一个美丽的小娘子” 良久,高大的福船在少海只剩一个黑点,春日的阳光照射在船只驶过的水波上,泛起宝石般的光彩。 独孤天星揉揉脸颊,缓缓转身,慢慢走着。 缩着肩微微佝偻,说不出的落寞。 王江南两眼发酸,擦擦眼,急忙跟上。 路边找一马车,一伙人却不进城,直向城西而去。 城西通往勃利州的大道上,安东大都护府的大都护独孤贞正准备离开庙街。 见天星到了,独孤大都护也不多言,只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 同行的钟离错抱拳说声“多谢,某在京都等君前来” 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回城的路上,三位小娘子依旧和独孤天星同车,王江南突然发现这个独孤天星其实很懒,有车坐时从不骑马。 看着独孤天星已经收束心情,王江南重新提及看宝物的事。魔狼天星笑嘻嘻的答应,保证让她们大开眼界。 “那个。。真是你meimei”王江南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算是吧,不过她可能不认”独孤天星笑眯眯的说,又压压手“本郎君知道你们有疑惑,不过请你们忘记这个美女,北冥三杰只剩下北冥双杰了” 马车驶进庙街,路过庙街客栈时天星并不停留,转弯继续向城北驶去。 一路街面上人流渐少,在一条不甚宽阔的巷前马车停住,独孤天星示意三位小娘子先下车,随后自己才悠悠然下来。 庙街的西北是红云山,东北则是一片平地,庙街也没城墙,沿着海边只是房屋渐稀,没有城内城外的区分。 这条小巷周遭是许多高大围墙围住的院落,里面有许多响动,对商事并不陌生的三位小娘子甚至听出了织布声音。 果然,天星带着三位小娘子往巷内走去,一路上看见大多院门紧闭,上面写的是甲字织造坊,乙字皮革坊,丁字珠宝坊之类的门牌。 走到一个没什么特别的院落,门口有马车在上下货物,还有两个青袍汉子手持横刀巡视,天星停下,掏出一张腰牌递给巡视汉子,汉子自然认识自己老大,却仔细查看了腰牌,这才带着众人进入院内,在院内对着门的是一堵影壁,看不清里面情形。 领路的汉子仔细和门房里核对了一下,并做了记录,这才拱手说声“团长自便”,重新出门。 天星带着大伙绕过影壁,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第一眼是院内整洁异常,也无杂物花草之类,一目了然,两排厢房,中间是正堂,一个老者在廊下躺椅上晒着太阳。 见到天星进来也不起身,却出声问道“天星老大来了?” “呵呵,景老爷子好气色啊”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今次前来怎么没带酒啊?” “现在庙街宾客云集,好酒供不应求,哪有余酒给你老爷子糟蹋啊?” “我这老不死喝点酒水就是糟蹋?”老者睁眼冷喝道。 “不是么?您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喝上一坛而不上炕睡大觉,本郎君就给您把这院子堆满酒,保证上好的烧刀子。不过您啊,平日里就那么一杯就。。。”天星比划着圈起拇指和食指。 “你老大没正事?带几个小娘子来气我老头子不是?”那老者恼羞成怒,指着正堂:“自己进去,拿什么东西自己登记”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狼团的供奉景无命景老爷子,这位是小武的未来婆姨,那两位是京都大唐学院的高材生。我说老爷子,听闻你也是在大唐学院混过一段时间,这可是你的小师妹啊?” 老者景无命浑浊的眼珠朝三个小娘子转转,“丁院长向来可好?” 两位小娘子面面相觑“丁院长一直深居简出,某等尚未得见” 老者闭眼,愣了一会挥手道“进去吧” “老爷子您自吹是大唐学院的高材生,不会是骗人的吧?” 老者闭眼不理,天星嘚瑟的从老者前面走过,推门进入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