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大清早,街头巷尾便响起了鞭炮声。
在一片刺鼻的硫磺气味中,两个乞丐坐在街角,双手揣在袖子里,探头向齐家的方向望去。
其中一个乞丐推了推身旁那个道:“你说,齐家今年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听说本家的小少爷回来了,按理来说怎么也该热闹一番才是,不过看这架势,”另一个乞丐撇了撇嘴道:“今年怕是没戏。”
“不会吧?齐家最讲规矩,这几十年的规矩说破就破了?”
“你看那宅子死气沉沉的,恐怕是出事儿了。”
往年的大年三十,天一亮,齐家大宅内外便要忙活起来,整个千古镇上,第一户放炮的必然是齐家,而且自从齐秉医禁蛊开始,除了宅子里的家宴外,每年都会在齐家大宅外摆上几桌饭菜,凡是千古镇上的人,倘若家犯孤、贫,哪怕是乞丐,都可以来齐家特设的这顿百家宴上热闹热闹。
齐秉医是想为齐家积点阴德,但是现在看来,做的怕是还不够。
接连熬了几天,齐秉医好像苍迈了不少,此时他坐在内宅的厅堂前,对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出神。
除齐秉医外,桌上还围坐着几名门徒,为的是文戚,坐在文戚对面的是阿彦,还有阿夭和吉祥。
下人端来汤羹摆在圆桌正中的时候,齐秉医才开了口,“菜都上齐了?”
“老祖宗,齐了,”下人应了一句,却没有退下的意思,支吾了一声道:“小少爷一早就起来,在跨院那儿等着见您呢。”
齐秉医没有犹豫,摆摆手道:“让他先回房,我等下会过去。”
下人点头退下,临走的时候关上了房门--这几日来,齐秉医每日夜里下棋,白天便会在房内摆上好几桌饭菜,堪称流水席,席上宴请的是齐家门徒,都背着行李而来,吃过了便走,而每次摆宴时,齐秉医都吩咐下人关好房门,每次都是如此,很快成了规矩。
关好门后,下人端着托盘向宅子外走去,正看到齐孤鸿盯着自己,小少爷没吃早饭,睡醒了便杵在这里,看得下人也心疼,叹了一声道:“少爷,老祖宗说了,办完事情就去您那儿。”
这几天以来,齐孤鸿一直在等,他始终在心中宽慰自己,说不定齐秉医只是忙,等到年关到了,到时候就可以休息了,可是眼看都已经到了大年三十,齐秉医却仍旧闭门不见,整个齐家上上下下没有半点儿过年的气息。
齐孤鸿已经骗不住自己了,齐家,必然是出事儿了。
下人的话令齐孤鸿恼怒,自己是众人眼中的齐家继承人,可眼下齐家暗流汹涌,他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令齐孤鸿感到自己有如困兽,他忍不住对着下人吼了一声道:“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声吼声在整个院落中回响,梢头落叶颤颤巍巍地掉落,回声嗡嗡震耳,直送到了内宅,即便是关着门,房内的众人也听到了齐孤鸿的怒吼。
门徒们纷纷将视线投向齐秉医,可唯有齐秉医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他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众人举起酒杯道:“抱歉了,诸位,今年的年夜饭,要提早吃。”
这一刻,任何人都可以慌乱,唯有齐秉医不能。
这是一盘大棋,关乎血脉,关乎家族,关乎命运,每一步都要走稳落定,他齐秉医输不起。
门徒们犹豫片刻,心中藏着疑问,可直至最后也只好随着齐秉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