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齐孤鸿在他和齐秉医两人的年夜饭上一睡不醒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场梦里,齐孤鸿置身北国,漫天盖地都是他从小未曾见过的白雪,茫茫雪原中,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枯树,枝杈好像怪手一般伸向天穹,仿佛在抓、在找些什么。
整场梦里,齐孤鸿都在不停地走,不停地找,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
之所以说那场梦很长很长,是因为,齐孤鸿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度过了几十年,他明知道是梦,知道自己在梦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和时光,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醒过来。
直到脚下的雪层突然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崩裂了。
不知为何,齐孤鸿总觉得,这漫天大雪的地方就是齐家,整个梦境,都是齐家庞大的家族。
而脚下震颤开裂的,则是他自幼赖以生存成长至今的齐家根脉。
那地动越来越强烈,齐孤鸿的身子也跟着摇晃不止,他眼看着地面渐渐开裂,自他的脚下开始延伸,扭曲着,交叠着,分裂成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将摇晃着的齐孤鸿吞噬其中。
直到这个时候,齐孤鸿才终于睁开眼睛。
日光照在眼帘上,好似梦境中的白雪,那阳光也摇晃着,从一扇小小的窗户中照射进来。
齐孤鸿环视四周,眼中可及之处,是一块块木板,其中两块木板上还开着小窗。
这是齐家的马车,只是与以往有所不同,在齐孤鸿记忆中,齐家的马车内,会以青色锦缎挂在木头上以作为装饰,那种青色锦缎上,总会绣着作为齐家标识的青螣图腾。
而今锦缎被撤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
是有人不想被人现这是齐家的马车。
没有了门帘遮挡,齐孤鸿一目了然地看到了车外的情况--没有人赶车,只有一匹马拖着齐孤鸿不停地向前跑着,仿佛没有目的地,在荒野之中穿行。
天边的日头还在东边的群山之中懒洋洋向半空中爬去,是早上,齐孤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觉得头晕脑胀,此时已经可以肯定是昨天晚上的酒有问题。
齐孤鸿举目四望,眼中可及之处只有长满杂草灌木的荒山,完全是齐孤鸿从未见过的景致。
如果说齐秉医是铁了心要将齐孤鸿送走的话,那么这匹马大概是昨天晚上吃过饭就带着自己离开了齐家,已经跑了整整一夜了。
自己,已经离家很远了。
一想到这一点,齐孤鸿的心立刻好像被一只小手抓了一把似的,疼得厉害,他转过头扫视着马车车厢,整个车厢内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两只手提箱,一只是齐孤鸿回国时带着的,装着一些西洋医书和日常用品,而另一只箱子是齐秉医出门时用的,齐孤鸿望着那只箱子,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齐孤鸿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吞了口口水伸出手来,就连打开那箱子都需要些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