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生得很快,金寒池本能地用胳膊将那创口堵住,也顾不上疼,使劲儿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去堵,可衣服也被烧穿,远远赶不上那蛊涎流淌的速度,金寒池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条破洞的船上,堵已经来不及了,他忍着疼,刀子不停向那伤口划,刚刚长好的拇指被烧得白骨毕现,人疼急了,干脆两只手往那创口里掏,拽着、撕着、扯着,血肉留在那胃囊上,随着胃囊的蠕动而起伏不定,直到金寒池的手终于穿破镇蛊的身体,感觉到了外面的空气!
一只手攥住金寒池,他瞧不见外面的情况,只知道自己整个人在被拼命地往外拽着,脸上的剧痛让金寒池心头一紧,看来这身子是保不住了!半个身子都被拽出来的时候,金寒池使劲儿蹬腿,人这就从里面钻出来,他倒在地上疼得只能喘粗气,看到自己两只手已经成了白骨,膝盖、两只脚,还有……肚子上所幸有金丝软甲兜着,还不至于肚囊淌出一地。
这幅皮囊……金寒池想笑,如果早知道到头来会是这样,头些年也不用为它这么费心,说真的,前两年时开始,金寒池还因为眼角的桃花纹有点儿着急,偷偷去买了雪花膏回来,人啊,都知道这身体死后要埋进土里、烂进泥里、吃进虫肚子里,只是没到那一天之前,谁都不愿意放弃挣扎,总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为这臭皮囊费尽心思。
不等金寒池释然,身边的弥光惨叫一声,人已经翻滚着撞在金寒池身上,原来刚才是她将自己从里面拽出来的,金寒池抬眼望向高台,已经看不到唐鬼,只是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自己,金寒池也知道最后的道义。
或者说,是最后的人性。
到了这一刻,在这些蛊虫面前,人已经不再是人,不再有名字,他们都是猎物,都是刀俎下的肉,不再有名字,也不再有身份、地位、关系,金寒池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可以死,但不能让别人为他死,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这一片空白的大脑也再容不下别的。
金寒池抢过那一滩破破烂烂的衣裳,蛊瓶早已经碎了,蛊虫四散,在金寒池的指挥之下,蛊虫先是原地打转,很快便闻到那镇蛊的气味,紧跟着,或大或小、颜色各异、能力不同的蛊虫向着同一处虚空而去,它们在半空中撕咬,或者被甩飞,然后又重新扑上去,金寒池没有停下,从地上捡起匕直奔那虚空而去,他人还没到近前,突然觉得腰间一紧,顺手摸到一把滑腻,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挥着匕对着那麻绳般的舌头砍了下去!
舌头落在地上的瞬间,顿时显出粉色的真身,金寒池心中狂喜,简直要感谢他们金家没有炼出唐家那种断尾再生的怪物,他立马掉头扑过去,人还没找准方向,庞大的爪子已经从天而降将他踩在地上,金寒池手中的匕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来,只听到胸前的骨头出脆响!
正当这时,又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正压在那虚空之上,金寒池的肋骨齐刷刷断了几截儿,但也幸亏如此,那透明的镇蛊被撞开!
金寒池一个顺势翻身起来,就看到一只蜈蚣正在和一条青龙缠斗在一处,而那蜈蚣的身下……
不是腿,密密麻麻,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