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呢?”
宋喜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只听到熟悉又陌生的颤抖声,她在害怕,原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任何一种结果,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要他们都活着。
她趴在车内,抬眼看着车外的乔治笙,许是老天可怜,也许是乔治笙看到她眼中的惊恐无助,他薄唇开启,出声回道:“他在后边儿,中了枪,我腿受伤了,背不动他,你下来,开后面一辆车,过去接他。”
宋喜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乔治笙的意思是,元宝没死?
双腿软,浑身无力,宋喜几乎是从车上掉下来的,尤其是踏在地面上的第一脚,险些跪下去。
乔治笙自己腿上中了一枪,可还是一手扣住宋喜的手臂,将她捞起来,宋喜暗自咬着口中软肉,刺痛和血腥味道让她清醒,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重新站稳,宋喜顺势将乔治笙的手臂绕到自己肩头,扶着他的腰往后车走,两辆车之间隔了十几米远,乔治笙每走一步,地上都会露出一个浅浅的血脚印,宋喜却哭不出来,因为余光瞥见地上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她是医生,上学的时候就见惯了专供解剖用的尸体,工作后也会时常目送生命从鲜活到死亡的过程,可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目睹枪战,目睹惨烈,目睹爱人和朋友去拼命,自己却束手无策。
短短一段路,两人走了半天,宋喜扶着乔治笙来到副驾前,他伤的是左腿,天知道他一个屈膝加弯腰的动作会有多疼,就连宋喜都看得心里揪痛,可他愣是一声没吭,除了动作比平时慢了一点点,脸色煞白等无法控制的本能之外,他用过人的自制力将虚弱压低到极致。
宋喜替他关上车门,跑到驾驶席处,熟练地动车子,乔治笙替她指路,她将车开下右侧林间,不过十几二十秒就到了无法前行的位置,宋喜问:“元宝呢?”
乔治笙说:“你在车上等我。”
说罢,他打开车门,右腿迈下去的时候很快,然后弯腰站起,待到左腿落地的时候,眉心微不可见的一蹙。
他才咬着牙往前走了两步,只听得身后开关车门的声音,再扭头,宋喜已经跑过来,她根本不看他,兀自钻入他手臂下面,尽可能的减少他左腿的承重量,出声道:“走吧。”
乔治笙本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进入树林,两人还往前走了大几十米,这边完全没有灯光,全靠宋喜手中的手机照亮,第一次瞥见尸体的时候,宋喜吓得脚步一顿,却没喊,等到第二次,她脚步都不会停了。
她要在心底感谢自己的职业,如果是正常人,哪怕是男人看见这一幕,都要被吓到腿软。
六月底的夜城,晚上也很是闷热,宋喜撑着乔治笙往前走,不知何时出了一脸的汗,可她腾不出手来擦,汗水滴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让它自己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