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一字一句,语音明明很平缓,却似尖刀戳在萧玖璃心上,“这些,你能给他哪一样?或者,你觉得你何德何能,能让众人接受你对殿下的非分之想?难道,你不明白,只要被人看出你的这份心思,对你对殿下都将是一场灾难?若你真心为了殿下好,就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心做他的护卫。”
“就算你心悦的不是殿下,而是二皇子或四皇子,那我也要劝你打消这样的念头,你这样与几位皇子相处,很容易让人误会,也很容易让他们因为你伤了和气。你也知道殿下如今的处境,若是再与两位皇兄失和,便会更加艰难。你追随他多年,屡次救他于危难,应该也不希望见到他如此吧?”
“我今夜找你来说这些,并非要指责你。就算你真的心悦殿下,我也不怪你。他这么优秀,值得人去爱。只是,爱一个人,定然是全心全意为着他好。不管殿下在你心目中,只是主子,还是你心悦的人,我都希望你能为他好,而不是带给他不必要的烦恼。”
“我不会撺掇殿下让你离开,你跟随他多年,了解他的喜好,能好好照顾得他。何况,殿下处境艰难,咱们府上更该团结一心。我不想因为你我心生罅隙,让殿下为难,更不想因此让人趁机对殿下不利。我只希望你能识大体,守好你的本分,做好你的护卫。”
叶琼说完,低头继续煮茶,眼里既没有轻视,也没有愤恨,她好像只是将心里的话敞开了说给萧玖璃听,不是谴责,不是抱怨,而是作为白逸羽的妻子,平静地陈述着某个事实,以期得到最为有利于白逸羽的结果。
萧玖璃突然就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只想落荒而逃。她的手紧紧握着那茶杯,完全是毫无意识地便手指收紧,茶杯竟生生被她捏碎了。她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破碎的茶盏,看着手心里冒出的鲜血,竟没有疼的感觉,因为心里的疼和无助胜过这疼百倍、千倍。
叶琼何错之有?聪慧如她,即使白靖娴只是点到为止,她也洞悉了自己对白逸羽的感情。善良如她,并未采取任何极端的做法,而是温柔劝解,一心为着白逸羽。这让萧玖璃更无法反驳。
自己明明是女子,却因为长期服药而不男不女,既不能与白逸羽圆房,也不能为他诞下子嗣。自己给不了白逸羽一个正常女子能给的一切,反倒因为这份爱,让白逸羽背负太多压力,更无法享有正常的男子应有的欢愉和幸福。
就算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这样自私地独占白逸羽的爱真的好么?日后,当自己离开人世,白逸羽可还能爱上别人?到那时,满身伤痛的他又要去哪里寻找慰藉?
萧玖璃的脑子乱糟糟的,垂眸看着那破碎的杯盏,不知为何就像看见了自己破碎的心。
“你的手流血了!”叶琼偶一抬头,愣了一下,站起身走了过来,“快把那碎片扔了,我帮你包扎!”
“不敢劳烦皇子妃,属下告退!”萧玖璃连退了几步,声音轻若蚊蝇,“皇子妃放心,今夜这番话属下不会告诉殿下,属下也绝不会成为你和殿下之间的障碍。”
说完,萧玖璃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疾步走出映雪轩,扔掉手中的碎片,来到湖边无人处蹲下来,将受伤的手放在水中清洗了一下,从怀里摸出方帕握在手里,望着湖水呆。
淡淡的月光下,湖水泛着清冷的幽光,萧玖璃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冷到了极点,第一次对自己的爱情产生了怀疑。自己贪恋着白逸羽所给的温暖,却不考虑他的处境和未来,这是对的么?自己的任性,对他,到底是祸还是福?
再想到面具人,想到上一次自己差点死在他手中,想到他不再只是要求自己赢得白逸羽的信任,而是要从自己这里知道白逸羽的一些秘密,萧玖璃的心就更加难受了。
自己的确是爱他,可却改变不了自己是奸细的事实。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放置在他身边的棋子,知道自己的一切从头到尾都瞒着他,他会如何想?他还会相信自己对他的爱么?他可会后悔这般爱上自己?
萧玖璃的眼眶突然就酸涩了起来。
良久,萧玖璃站起身,慢慢向揽月轩走去。踏进园子的一瞬,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内室里尚未点灯,白逸羽还未回来,萧玖璃推门进去,点上烛台,洗簌后靠在了床榻上。不一会儿,白逸羽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