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都觉得女主太憋屈啦?嘻嘻,后期精彩反杀,这几章交待开头的来龙去脉。啊哈哈另外更新时间似乎..打脸了又,似乎并不稳定2333。在这里最后明确一下,每日更新的最晚时间是21点到23点。划重点,最晚,最晚。)
雨如冰冷的银针,齐刷刷地刺进了我的皮肤里,我看着傅绍清的面容,在氤氲水汽里竟然显得有些模糊。我想我现在一定很狼狈可笑,浑身湿透,手上,脸上,都是肮脏的泥泞,眼泪和雨水早就分辨不清。
我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他这样一句话。
他真应该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他傅绍清欠我多,还是我欠他多。
可他又何曾只欠过我呢?章川的债,他是永远都还不清了。
我冷笑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傅绍清,你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冠里狠狠地挤出来一般。
“后悔?”他扯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轻笑,却觉得我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祁念,与其给我打预防针,不如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我闭上了眼,袭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冷,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擦过,睁开,是傅绍清,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带半点温度地走了。留在原地,孤零零的,是我,其实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一直只有我。
祁家?是呢,我对祁家来说,又究竟算得了什么。
可父亲病危的消息,与我而言,却如同被人闷声敲了好几下,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在雨里,我终于将所有的情绪都泄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没有力气。我真的好难过,我也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为什么人人都要这样不公平地对我。
从小,阿娘就告诉我,人一定要善良,这样遇到困境的时候,便会有旁人来帮你,就算没有,老天爷也会护着你的。
可她在骗我。
我一直都学着去做一个宽容的人,善良的人,我温暖地对待别人,也希望别人亦能够温暖地对待我。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样的感情,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文不值。
我哭坏了自己的嗓子,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出来,对我温柔地说上一句,“祁念,你别哭了。”
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从此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三日后,傅绍清果然按照他所说的话,将我送出了畅春园。他却没有再吩咐什么多余的话,至于我,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淋了雨,自然又生了一场高烧,虚弱地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来。傅绍清来过一次,他就站在我的床前,将手插在自己的军装裤袋,高高在上地将阴郁的目广扫在我的身上,语气冷漠,“这次是坏了嗓子,不如下次再用力些,将自己那条贱命哭掉罢。”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离开,而我却将手紧紧攥着被子,手心里都是汗水,将被褥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泣,可就算嘴唇都咬破了,眼泪却还是湿润了半个枕头。
傅绍清便是料准了,我已经没了退路,他能放过我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就算连一个京军都不派去,我依然会乖乖地回到畅春园的,因为我懦弱,胆怯,一无所有。
车缓缓开过,路过澜辛住着的小胡同,我便叫司机停了下来,这一停,便堵住了身后若干辆跟随的军用车,我知道自己的背后紧紧地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可我的心里却意外的有些平静。
反正我跑不了的,他们也知道。
澜辛正在打扫屋子,见我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她对我笑了笑,“你又有空来了?我在春叶居订了些茶货,可惜的就是你这次是喝不上了,因为新鲜的茶叶得过些天才能到呢。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好好地招待你。”
轻快的语气,却让我的内心更加沉重,就好像我拥有着无数自由闲暇的时间,身为京军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权利。
我垂下自己的面容,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包裹,“澜辛,这是一笔钱,你好好拿着。或许,以后我便不再来了。不管你是另外寻个地方住,还是继续再这里呆着;不管你是打算出去谋份差事,还是就帮着邻里街坊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只要你愿意,便去吧。以后我怕是…不会再来了,也帮不了你多久了。这些钱足够你生活这一整年,至于其他的…对不起了。”
现在连我都自身难保了,对澜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想,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好好向她交待一下,将话说明白,便也没什么事情牵绊着我了,便也放心了。既然是自己承诺过澜辛的,好歹得有一个结果。
我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纪亚宁,我找不到。
澜辛握着我的手,沉甸甸的全都是钱,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到底还是善解人意的,“难为你了。这钱你就先留着,不必给我。别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祁念,我拜托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很知足。旁的不敢奢望,只求你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心中顿时一涩,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让她收下,“我的时间不多,别再和我推脱了。澜辛,你我缘分就到此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也一笔勾销。这笔钱,就当抵消你我先前的种种情分,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澜辛看了我一眼,沉默许久,她别过了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抹自己的眼泪,后来,我又听见她喃喃地有些哽咽,“..这样也好。”
我将钱放在她的桌上,便离开了。二姐死了,外公也死了,澜辛的事情也了结了,偌大的燕京城,还有什么可值得留念的呢?什么都没有了,反正自己的日子迟早也会结束的,煎熬,漫长,比死还要难受。
我回到了明泉山庄不过两天,祁悦便也跟着回来了。二姐的死为大帅府带来的痛依旧浓厚,凄凉还未消散,如今又笼罩着淡淡的一层哀伤。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枯叶堆积了长长的一条林**,光秃秃的树枝,还有纵横生长而显得杂乱不堪的灌木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了。在以前,大理石永远都亮得反光,柏油马路上干净地连一颗小石子儿都看不见,花园的草木修剪地平平整整。可现在,整个明泉山庄寂寥无人,是无穷无尽的萧瑟。
该遣散的遣散,该打的打,大家都知道,祁大帅已经昏迷了七日不醒,祁家气数将尽。外界传言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说,早就死了,只不过祁家一直在封锁消息呢。
什么样的话都有,就是没有一句好话,我再一次感叹,所谓人心,大抵就是如此。
我见到父亲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当年我见到傅大帅病重的那段时日,一模一样枯槁的脸庞,迅速瘦削的两颊,骇人地顺着骨骼凹了下去,苍白龟裂的嘴,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凛凛。
他可是驰骋沙场十几年,以一人之力将势力雄踞至沿海的祁笙,是旁人听一听名字,便会不由自主地害怕的人。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就被这样一个器宇轩昂,名震八方的大军阀所震慑到了。可现在,他却苍白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显得单薄,凹陷下去的面颊,看上去已然虚弱,再无任何攻击力了。
明泉山庄的医生已经连日没有合眼,轮流值班,守在父亲的床头,时时刻刻都在检测他的心率变化,半口气都不敢随意松懈。
外头是熙熙攘攘的记者,他们也是如此,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即便被站岗的士兵以枪支威胁,却也胆大包天,想尽各种办法在附近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连祁大帅都要死了,谁还去认真地管这些呢?
一个是提心吊胆地坚守自己的职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留住病人的生命,一个却是不离纸笔,只消等着祁大帅死讯落实,便争抢着,按耐不住地去宣布这件足以震惊中外的大新闻。
已经没有人有精力再管这些事情了。母亲在二姐死后,便面如死灰,卧病在床,鲜少踏出半山别墅一步了,她眼里的光早就没了,剩下的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驱壳。
祁煜说,母亲的情况也并不客观,她的身体,本就不大好的。而如今,却更加雪上加霜,若再严重些,怕是会犯了痴病。
至于他自己,一头忙着照顾父亲,一头忙着管理沪军,总之,祁煜和傅绍清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少帅。
偶尔,我看着他的面容或者背影,心情也会很复杂,可我只能学着去平静,学着装作什么都没有生,什么都不知道。军阀之间的斗争,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永远都不想明白。
当我回到明泉山庄的那一刻,祁煜的面容却先是惊讶,他喃喃道,“你….”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一句,“平安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