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之后,当周淮安再度接到待机部队的回应,相应器械和装具都已经配备齐全,可以随时对内城起攻击;在城西方向却传来急促而激烈的警号声。
片刻之后转移了城头观测点的周淮安,就见到了城西郊外正在遭遇大队官猛攻的后方营地。而周淮安身边亦是惊呼声纷纷嘈杂起来。
“这些官军又是哪来的。。”
“仔细看还是山东军的旗号啊。。还有山南节帅的大纛呢。”
“他们是怎么穿城过来的。。难不成还有密道。。”
“这世上又哪有可以调集一支大军的密道啊。。”
“那这些官狗又是怎生避过咱们的戒哨和眼线的啊。”
这一刻的周淮安心中无比的了然和明晰起来,这就是对方声东击西式的兑子战术么。
显然自己在这里包抄合击内城杀出的官军偏师;而身为官军主将的山南节度使刘巨容却亲自帅一部精锐,以内城城墙为掩护从官军控制的外门杀出,藉此迂回抄杀到自己的后方去,袭夺留在城外营盘的辎重和辅助大队。
如若遂其所以意的话,不但能够毁掉这支义军长久作战下去的凭据,还能一举数得的切断城内义军与江上水面力量的联系,或是将城中的义军调出来救援,而为城中出击的官军分担压力,甚至是藉此创造新的决战机会。
正所谓是田忌赛马以“中驷对上驷”来拖延时间,以“下驷对中驷”来虚张声势,再以“上驷对下驷”来迅速结束一路战斗,再反过来支援另外两路的故智。
“莫要急促和惶乱,对方的后手既出,我军的援应业已派走。。”
不过相对于身边其他人溢于言表的惶急和忧心,周淮安这时却是慢条斯理的在一张靠椅上坐下来道。
“且随我上城头观战一二又如何。。此种情形,且不知又是正中我怀呢。。”
随后,受到狂攻不止而迅速沦陷了小半的城外营盘当中,骤然响起了密集如滚雷一般的轰鸣声;然后一片灰色的烟雾接二连三在交错战线中绽放开来,而彻底笼罩了双方交战在一起的大部分阵线上。
这就是自己在城外阵营当中,给对方所留下以防万一的惊喜啊。虽然未尝没有敌我不分的误伤,至少相比在预设好的营盘阵垒背后以逸待劳的义军步卒,这些以骑步一齐突入踹阵的敌人,受到的震慑和打击显然要更加强烈的多。
因此,在周淮安放大的视力范围当中,明显可以看到许多狂奔乱突着或是倒拖着骑兵的战马,从烟雾笼罩的范围内惊慌失措或是嘶鸣连天的反冲出来,而将后续同样懵然和混乱一片的步队,给持续冲击的七零八落起来。
“在城头升旗传令下去,现在可以让教导大队和前营骑卒,依照甲二号预案阵支援了。。”
“在让上游待机的水军,马上就近登岸投入战斗。。”
“也许我们全取江陵之役的胜败,就要落在城外这场意外决战了。。”
周淮安追加了一通的号施令之后,又有些得陇望蜀式的叹息了起来;只可惜,留在城外营盘中的主要是以整编义军为主的驻队营和补充营。
在少量战兵营的带领和督促之下,想要坚守和稳固营盘的表现尚可维持一二。但是临阵应变而见敌颓势就主动出击,抓住战机扩大战果的主观能动性,就未免有些明显不足了。
然后,就像是应了周淮安的心想事成一般的变化生了。城下营盘当中也在吹响的鼓号声中,尾衔官军的败退之势而杀出一支人马,又紧锣密鼓毫不停歇的撞入,那些正在收队重整的官军步骑之中厮杀起来。
虽然这只临时杀出的人马未免有些数量单薄,很快就与混战成一片的官军陷入了僵持当中,随即有转入下风和劣势;但是却成功了缠绊住了这些官军好一会功夫;
待到他们现从北向和东向,分别掩杀过来义军骑卒随激溅其的滚滚烟尘,已经被冲到了一箭之地的距离内而基本事情晚矣。
至少,在已经蓄势大半的骑兵冲阵面前,任何散乱不堪和缠斗无暇的步队,都是毫无多少抗拒之能的。就像是被奔流的河水所冲刷下来的泥沙一般,被毫不犹豫的裹卷起来又跌落、冲散到一边去。
然后这些义军骑卒在新的鼓号声中,就像是突然分岔开来的许多湍急细流,细密分割穿插在这些四散的敌势当中,而拖曳和留划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色轨迹。
又过了片刻之后,当这些官军从冲势渐缓或是马力渐尽的骑卒攻击中,逐渐缓过气来而开始重新聚拢结阵以抗;逐步想要将局面扳回去的时候。
从就近城门內冲出来的更多后援步卒,也分作三支不规整的锋线迅速而坚定的逼近了他们;而又在接敌前的那一刻,抢先用一轮急促而密集的箭雨,亲切的“问候”在他们之间。
这就是义军花了大力气投入在各种场地和物料上,好容易才训练出来在整体小跑行进当中,一边比较平稳的装填弓弩,一边间歇射击以为临阵压制的战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