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百万虎与貔,天子自将非他师。
一朝夺印付私党,懔懔朝士何能为。”
《韩昌黎集·永贞行》
“左右神策军,天子护军也,每年有十万军。自古君王,频有臣叛之难,唯置此军以来,无人敢夺国宝。”
日本僧人圆仁《大唐求法巡礼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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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关东之地已然是烽火连天,然而长安城的市井里坊之间,依旧循着长久以来歌舞升平的惯性,而维持着某种走马章台、夜夜笙歌不绝于耳的日常风物。
毕竟自从泾原之变以后,无论中原大地如何的板荡不止,关中之地总是能够大致独善其身的保持着太平安逸的光景。哪怕是甘露寺之变这般的天子更立事件,也是远离大多数小民的日常生计所在。
尽管是潼关方面的烽火一阵接过一阵的昼夜不息,但对长安城中一片恬嬉依旧的氛围,似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触动和影响。甚至还自我安慰式的口口相传和流行开各种吉兆和异象。
比如有人信誓旦旦宣称,在终南山上的玄元皇帝庙有天降瑞鸟,而作人言口称此劫当过继续保扶大唐三个甲子的国兆和气数。
又有人在十王宅中当今圣主的故邸,现大若锅盖的赤芝数朵,当作国家中兴之鉴;还有人见到黑色大喜鹊群聚于东待漏院内久久徘徊不去,而做那吉瑞之舞;
然后又有扶风县僧众禀报,法门寺中供奉的舍利塔突然光明大作而天见梵音,隐有诸菩萨、护法像随天花现于寺中,遂敕令士民捐纳供奉以为水陆法会十天十夜。
然而,在皇城大内的政事堂中,却是一片夏日炎炎之下不用任何的窖冰,也能感受到的惨淡肃杀和森冷入骨的气氛。
“这又是什么干系。。大盈、左藏诸库为什么大都是空的,余下库中也都是陈年朽烂之物”
重新成为政事堂宰相执领的郑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顶盖几乎要将自己的进贤冠给烧起来,而寒着脸对着左右厉声道。
“我奉旨前往东都开府之前可是怎么交代,这些可是为了备战御贼的筹备,谁都不准擅动的关要之资。。”
在场的豆卢緣、崔伉等诸位宰相、重臣不由的面面向觎;然后才有新近自翰林学士提任而来的同中书门下事王徽、裴彻,各自面有难色的相继解释道。
“却是那卢(携)子升暗自勾连了大内的田大贵人,以内奉供用为名相继提走的。。”
“更有天子的內旨为凭,我辈竭尽全力也无法拦阻啊。”
“那神策军的甲仗库又是什么情形,里面的大多数甲械辎重哪里去了。。还有飞龙六厩里的蓄马呢。。”
听到这话郑畋不由有几分气绥,随又愈光火起来严词质问道。
“这这。。其实在半个多月前,就被田枢密相继拨付往蜀地去了。。有內甲仗库使宋昀轩可为证。。”
在场的的唯一一名中使,左神策军中护军使李文贤嚅嚅道。
“国之大贼,何其多也。。又叫我如何收拾呢。。”
霎那间郑畋只觉得几要七窍生烟,天地倒转的一阵头眩,狠狠一把勿板投掷在地上而吼声道。
他可是好不容易痛陈厉害又以就此挂冠相逼,才说服延英殿召对上那位已然是方寸大乱,当众惊怖流泪的年轻圣主,亲自出面检阅左神策军将士,激励士兵为皇廷效命。
又以杨复恭出面晓以利害说服了大内诸位宦臣,将拱卫京师的神策军将士先分出一部,以约两千八百名弓弩手先行,前去支援潼关齐克让的守军。
乃令神策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自此先行带队出;右军步军将军王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左军兵马使赵珂为句当塞栅使;以为后续的输送和布防所需。
然而,未曾想到自己在这个后方为御贼竭力而为,却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田令孜,再度给不动声色狠狠坑了一把。
在如今朝廷国库无钱无粮,度支盐铁转运诸使皆瘫痪的情况下,他岂不是要对前方奋战御敌的将士食言而肥了么。
与气急败坏或是莫衷是一的场面形成鲜明啊对比的,则是摆在案上来自潼关齐克让的加急奏书,內赫然上书曰:
“黄巢已入东都境,臣收军退保潼关,于关外置寨。将士屡经战斗,久乏资储,州县残破,人烟殆绝,东西南北不见王人,冻馁交逼,兵械弊,各思乡闾,恐一旦溃去,乞早遣资粮及援军。”
而与此同时的宫内神策军驻地之中。
身材圆滚滚的內甲仗库使宋昀轩,也在几名朱紫服色的內使围观和监督之下,拼命挣扎着被几名膀大腰圆的皂甲神策军士,给掩嘴按头着架起来而将头颈固定在一副准备好的吊索当中。
“真是对不住了,这其中的事情实在是干系太大了,所以只能到你这儿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