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参汤顺着喉咙滑落,在腹中徐徐化开,令慕千雪振起一丝精神,“谢谢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张启凌看着自己在参汤中的倒影,涩涩笑道:“我若不答应,只怕你这辈子都要恨极了我。”
慕千雪默默望着他,目光异常复杂;良久,她转头看着暗沉如墨的窗外,“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了。”在喂完最后一点参汤后,他道:“下毒的人已经抓到了,是胭脂,你那会儿命悬一线,不宜杀生,所以我将她送去城外,与山中野猴绑在一起,从此与兽为伴。”
慕千雪微一点头,道:“襄月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启凌替她拭去唇边的药渍,淡淡道:“还是一样,父皇一直没有露面,大哥不知什么时候会动手。”
在微微摇曳的橘红烛光中,慕千雪忽地道:“曹炳成那件事,你不恨我吗?”这是天机老人揭穿了她利用张启凌离间东凌与西楚的关系后,第一次提及。
张启凌默然不语,片刻,他低低道:“我不是神佛,也不是圣人,自然会有恨。”
“既是这样,为什么不让国师杀了我,泄你心头之恨?”
张启凌目光一颤,道:“你是我对付北周的重要棋子,现在杀了,岂非前功尽弃?怎么,你很想死吗?”他倾身,盯着慕千雪的双眼,声若寒冰,“放心,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待我灭了北周之后,一定会取你与这个孽种的性命。”明明是那样狠厉的言语,却没有一丝杀意,张启凌自己明白,他永远都狠不下这个心,棋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他的克星。
“殿下!殿下!”周管家焦灼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将张启凌分散的思绪拉了回来,“进来。”
周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惺忪的睡意,显然是熟睡之时被人吵醒。
他看到慕千雪醒了,微微欠一欠身,转而朝张启凌道:“刚刚接到消息,大殿下从宗平府接走了二殿下。”
张启凌面色豁然一变,“他竟敢去宗平府抢人?”
“不是抢人。”周管家神色凝重地道:“据说,大殿下带去了陛下的手谕,宗平府见谕放人。”
“不可能!”张启凌急急道:“父皇自病倒后,除了常禄他们几个还有太医之外,再没见过任何人,大哥怎么可能会有父皇的手谕。”
“但他确实拿了手谕去,如果不是陛下给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周管家沉沉道:“大殿下伪造了手谕。”
“父皇才病了几天,他就胆大到了这个地步,看来真是等不住了。”张启凌恨恨说了一句,转而道:“师父知道了吗?”
“奴才一接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去国师府报信。”说着,周管家疑惑地道:“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什么大殿下不惜伪造手谕也要放二殿下出来,若是……真要逼宫夺位,二殿下并不能帮上太多忙。”无论势力还是能力,张启夜在诸皇子之中都只是泛泛之辈,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张廷霄才有一席之地,说白了,他就是张廷霄身边的一条狗,谁会为一条狗惹上要命的麻烦,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