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个复又兴致勃勃的练下去,一个教一个学,气氛十分热烈。
屋里正热闹,就听外面的狗子叫了几声,王氏忽的立起,喜道:“定然是你爹回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夹着风雪寒气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正是在县里做工的杜河。
他先飞快的跟王氏说了几句话,又让她把这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裹拿进去,然后便拎着那个小巧的纸包去正房跟爹娘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是典型北人的长相,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十分威武。杜文眉宇间很是像他,只骨架略小些,就连杜瑕的眉眼也与他有五六分相似,显得非常英气。
待他推门进来,王氏已经打好了水,催着他洗手洗脸烫脚。
杜河见她喜气洋洋,忙的脚不沾地,心头十分熨帖,又见一双乖巧儿女坐在炕上翘以盼,不由得心头一热,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他先洗了手脸,又烫了脚,待全身上下都暖和过来才一把将女儿抱起,狠命亲了几口,又觉得手中分量甚轻,心疼道:“还是不够胖,要多吃些。”
杜瑕给他满脸胡子扎的怪疼,伸手去推,爷俩笑嘻嘻闹成一团。
这会儿王氏已经将那纸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一边整理一边责怪道:“怎得又买这些东西,怪费钱的。”
家中不大富裕,两个孩子平时也难见到外面的东西,此刻便都难掩小儿心态,凑到桌前看。
怪道包裹如此之大,却见先是油纸包了几层的半匹细白棉布,是杜河扯来给妻儿做里衣的。
他道:“眼见着开春了,你们的衣裳也都旧了,两个孩子肌肤娇嫩,没得划伤了,做些新里衣穿在里面,他们也看不见,不必担忧。”
王氏忙应了,当即打定主意自己不做,只给孩子和相公做。
再下面是好大一块肥腻腻的熟羊肉,也不知洒了什么佐料,黄澄澄的,浓香扑鼻,叫人垂涎三尺。又有一块儿金黄的泛着油光的不知什么糕儿,鼓蓬蓬的,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果碎,看上去很是诱人。
此外还有一大包红通通的枣干,杜河忙抓了几粒给王氏,又亲自剥给儿女吃,盯着她咀嚼碎了咽下去才说:“我都问了,这个专补气血,回头你好好记着,给他们一天吃几颗。”顿了下又小声道,“你也吃。”
王氏不由得臊红了脸,到底没回绝。
额外还有好大一包黑漆漆的芝麻,事先炒熟了的又磨成细粉,刚一开包就喷香,连杜瑕也忍不住多闻了几口,连道好香。
她不是没喝过芝麻糊,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品相!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断无一丝作假,怕是后世难见。
杜河怜爱的抚摸着她稀疏枯黄的小辫子,又想起来之前女儿那一头羡煞无数人的乌鸦好,也是心酸,嘱咐起来格外慎重:“叫她早晚滚水冲一盏吃,滋润脾胃,又养的好乌。”
王氏忙应了,果然转头去冲了一盏,整个房间都被浓香笼罩。
杜瑕自觉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吃独食,又怕哥哥心中难受,便邀请他一块吃。哪知杜文却只嘻嘻一笑,摇头推拒,“妹妹吃。”
杜瑕上辈子光被一群堂表兄弟抢了,哪里受过这个,顿时觉得眼眶泛酸,坚持拉着他一同吃了。
除了这些,还有薄皮春茧包子、虾肉包子、肉油饼、糖肉馒头等物,虽凉了,可因是杜河一路用羊皮袄子搂在怀里带回的,尚且不曾冻透,放到炕上略热热便能吃了。
可巧杜河没舍得吃饭便往回赶,眼下也饿了,王氏去将那熟羊肉细细切了一盘,剩下的小心包好,连同其余物事一并小心藏在隔间墙角的小地窖里,又往上面盖了茅草垫子。稍后她又从屋内墙角挖出平时偷藏的小半瓶酒给相公烫了,一家人围坐炕桌,痛痛快快吃了一回。
杜瑕万万没想到如今的经济竟这般繁荣,虽面粉不如后世白皙,可眼见着吃食半点不比现代社会粗糙:单说那虾肉包子皮包馅儿大,难得虾肉竟然也很是鲜香;糖肉馒头也不知怎么做的,肉汁丰富,咸中带甜,香气浑厚,咬一口都舍不得往下吞咽……
包子甚大,她如今胃口却小得很,只每样略尝两口就饱了,剩下的全被杜河笑眯眯吃掉,半点也不嫌弃是女儿咬过的。
杜文平时瞧着跟个小大人似的,谦让长辈、照顾幼妹,此刻终于才像个孩子了,也嬉笑着吃了不少,一张小嘴油汪汪的,还抽空给妹妹擦嘴。
王氏也被相公劝了一大杯酒,吃的两腮泛红,双眼犯晕,直道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