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泽翻着桌上沈曜近两个月来的厚厚一摞任务报告, 狠狠吸了口烟, 一张粗犷且棱角分明的脸黑如锅底,他掸了掸烟灰,透过白蒙蒙的烟气眯眼看看队里的金牌猎魔人,不舍道:“真走了?”
沈曜抿唇一笑, 故意激着蒋泽说反话, 用蒋泽一听就头疼的软糯腔调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好了,蒋哥舍不得我?”
“屁,老子手里大把大把的好兵, 差你一个!”蒋泽本来还想徒劳地挽留一下, 结果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倔牛似的梗着脖子一扭头, 眼睛瞥着别处粗声提醒道, “武器、证件都交回队里, 联络表填好……”
沈曜笑盈盈地弯着眼睛:“都完事了, 就是来通知你晚上吃饭。”
蒋泽瞟了满面桃花的沈曜一眼, 想想那个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风流的沈大画家, 心里总还是有点儿悬得慌,遂老父亲式殷殷叮咛道:“万一你们……”
沈曜眨眨眼:“嗯?”
“没事,”蒋泽摁灭了烟,道, “什么时候想归队了, 就随时回来, 不用和老子客气。”
沈曜听懂了蒋泽话里的意思,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春节你在哪过?”蒋泽点点头,换了个话题。
沈曜小时候春节都是和蒋泽回家过,不过青春叛逆期那两年沈曜小少年学会别扭了,觉得自己是外人,去蒋泽家里过年不自在,于是自那以后的几年沈曜都是在队里和其他少数不回家的队友一起过年,今年他离了队,蒋泽估计着那大画家也不能这么快就把沈曜往家里带,所以就小小地担心了一下。
“我……回他家过。”沈曜说这话时,眼中幸福的光亮掩都掩不住,生生喂蒋泽吃了一大口狗粮。
“卧槽了。”蒋泽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问题居然是自讨粮吃,一张老脸羡慕得愈黑了,“老子还单身呢,你都上人家过年去了。”
“噗。”沈曜很坏地笑出声。
蒋泽假作愤怒地一拍桌子:“笑什么笑!”
“其实……”一和蒋泽提到这个话题,沈曜就忽然想起一个人。
外交联络部的何铭部长年纪比蒋泽小三岁,也是单身,相貌斯文儒雅,平时和蒋泽迷之不对付,两人平日里交谈起来时简直句句针锋相对,但又往往对不到点子上,与其说是互怼,倒不如说是打情骂俏,单位里的年轻人,尤其是小姑娘,都觉得这两个部门头头之间有一种貌似水火不容实则和谐的CP感。
沈曜不是看见两个男人就会往一起意.淫的人,他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人间的气场有些特殊。去年年会几个部门一起吃饭,吃完饭这群关系好的又组织去唱歌,划拳拼酒玩游戏,何铭输了一局,抽到一张整人的签,让他随便找个人接吻。满屋子二十来号人,何铭想都没想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按住正鬼哭狼嚎地唱《吻别》的蒋泽,捧着那张胡子拉碴的黑脸吻了下去。
亲完了也起哄完了,大家都问何铭为什么会选蒋泽,何铭淡定地推推眼镜道:“亲他,我可以当自己只是被狗啃了。”
蒋泽悲愤怒吼:“老子才是被狗啃了呢!”
一张黑脸,黑红黑红的,而何铭的脸也有些红。
沈曜眼珠一转,狡黠地微笑道:“蒋哥你如果想脱单,就是分分钟的事。”
蒋泽粗黑的眉毛一扬:“什么意思?”
沈曜用手拢着嘴,小小声道:“我现有个人好像对你……”
蒋泽兴致勃勃:“谁谁谁?怎么个事儿?”
沈曜很欠打地顿住:“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没用,反正蒋哥你钢管直。”
“老子……”蒋泽一瞪眼睛,本能就要顺口反驳,但现这句话不能反驳,便生生咽了回去道,“你说的谁?”
“其实你知道。”沈曜吐吐舌头,背着手往后退,“那我先回去了,下班了再来找你。”
“嘿你给我站住!你刚从究竟说谁呢!?”蒋泽跳起来就追,沈曜一转身,哈哈大笑着像个小猴子似的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下了班,沈曜和队友们一起聚餐开欢送会,欢送会上必然免不了喝酒,加上沈曜的酒量深不见底,所以后半场大家喝嗨了之后就轮番上阵逮住沈曜灌酒。沈曜来者不拒,喝趴下一个又一个,直到所有号称能喝的队友全倒了,沈曜却只是脚步有些虚浮而已,想来这很可能也是什么魔物基因片段的功劳。
包间内杯盘狼藉,满屋子醉鬼,沈曜和其他几个尚算清醒的队友帮醉鬼们叫了车,然后搀着一个醉得特别厉害的往外走。
已经等在饭店门口的沈亦清见沈曜走出来,忙摇下车窗,大大方方地叫道:“曜曜。”
其他队友笑着揶揄道:“哎呦,曜曜。”
沈曜一秒钟见色忘友,把手里掺着的队友往其他队友身上一推,颠颠儿地上了沈亦清的车,一坐进副驾,这位片刻前还在冷静无比地照顾队友的沈副队就没了骨头似的往沈亦清身上一靠,小声嘟囔道:“亦清,我喝多了。”
沈亦清狐疑:“喝多了?”
他记得沈曜酒量大到可怕,而且刚才他搀着别人走出来的样子看起来也完全不像喝多了。
“嗯——”沈曜用小脑袋在沈亦清身上蹭来蹭去,告状一样拖着长声抱怨道,“他们灌我。”
“谁灌你了?”沈亦清真把这当告状了,语气顿时变得像是要去打架。
“都灌了。”沈曜伸出一点舌尖细细地舔吻沈亦清的喉结与锁骨,软绵绵道,“难受,你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抱抱我。”
这用意就是相当的欲盖弥彰了。
沈亦清了然,面红耳赤地踩下油门,把车子开进一片居民区,找了一块没有路灯的地方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