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人会变得渺小,犹如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尘埃,罄冉苦笑,仰头抬臂,手中酒坛倾泻,一道银箭在火光下带着粼粼波光射入喉中。
“好酒量!”
……
一声声喝彩自身旁传出,罄冉扔掉已空的酒坛,笑着望向众人生动的面孔。多么可爱的战士,勇敢无惧,真挚如火,激昂着生命的光彩。
罄冉心中一股豪情滋生,真高兴自己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猛然起身,拔出长剑,笑道:“当此豪情之时,该以歌相和,纪念步兵营及镇西军中死难的兄弟们!”
她说着手中长剑一擎,飞身一掠便到了火光之旁,眼中渐涌暖意,望着四周使劲拍手吆喝的士兵,手中长剑挥舞,三尺青锋刺破天空。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狂吟!”
月华当空,火光闪烁,寒风拂面,随着罄冉高昂的歌声一声声响起,她修长的身体矫健如飞,手中长剑舞动游龙,锋烁寒光,飒沓如风。
远处的士兵们望到这边情景纷纷涌了过来,一时间万籁俱寂,唯有歌声如织,响彻天幕。歌声激昂,满腔壮志,剑光熠熠,剑气纵横。
空气似乎在这一刹那凝结,千万双眼睛随着罄冉舞剑之姿心驰神摇,仿见血染沙场,仿见建功立业,凯歌高奏。
人人心中豪气上涌,血脉贲张,加之这歌曲调简单,又只有区区几句歌词,众人默默听了几遍,不免击打着刀鞘,和着节奏,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罄冉耳听众人相和,剑势越狂走,顿时便是飞沙漫天,慷慨豪情尽诉剑尖。
无人注意到,此刻燕奚痕和苏亮正站在众人之后也在默默望着这一幕。
燕奚痕目光炯炯望着被围在中央舞剑的罄冉,只觉那飒爽英姿可令空中明月都失去光彩,望着那飞扬的面容,英挺俊秀的身姿,也被这激盎的情绪感染,轻轻唱了起来。
心中却想着,这个叫易青的男子,呼啸沙场,傲骨铮铮,敢在战场上抢他飞流,这般男子,当是男儿丈夫,此般男儿好好培养定能成为一员虎将!
“唱的好!唱的好!”
罄冉歌声一落,场中片刻静寂,接着爆出如火的掌声。苏亮亦跟着拍手大喝,燕奚痕却爽朗一笑,转身大步回了营帐。
高峰涧一役后,罄冉便被调入了燕奚痕的近卫燕云卫中,做了他的一名亲卫兵。
燕云卫不同步兵营,这里的每一个人身手都极为了得,不光是武艺上,其心智、毅力等皆是军中的佼佼者。这里的训练也不同步兵营,早上的训练大家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也不用天天排练队形,倒是多了许多空余时间。
这日清晨,罄冉如同以往听到叫起的号角声便出营投入了一日的训练。
她到了校场拔出长剑便舞动了起来,身影移动间,却见燕奚痕一身黑衣劲装,腰系织锦武士巾,脚蹬黑缎靴自辕门外步了进来,想是视察他营刚回来。
不想这位王爷每日起的这般早,罄冉结舌,望着他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赞赏。燕奚痕却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望了过来,罄冉一惊,忙收回了目光。
余光见燕奚痕步入沙场,指点着燕云卫的功夫,她不免挑眉,这人竟似十八般兵器都会呢。她正惊疑,燕奚痕已走了过来,罄冉心一紧,选了一套稀疏平常的剑法练了起来。
燕奚痕立于一旁,看了片刻,只觉她的剑招洒脱,遒劲中透出飘逸,虽是一套简单的剑法,却沉着中变化无穷,宛若天成,如有神助,显是出自名师指点。他微微挑眉,不免看得更加认真起来。
罄冉半响不见他有所动,也不听他开口,却分明感受到落于身上的两道仿若实质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只觉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别扭,干脆收了剑,站定看向燕奚痕。
“王爷,属下这套剑法有问题?”
燕奚痕这才微微一笑,“你这剑法看似简单,却变化无穷。你练得很好,看得出下了苦功夫。只是你的剑气中沉稳不足,却多了丝戾气,显是心头有恨。招式变幻间又失之尖锐,乃是愤意郁结于心所致,你小小年纪,怎会……”
罄冉只觉他的一双眼睛如豹子一般闪烁着光芒,盯着她更是让她有被整个看透的感觉,仿似自己一下子便变得透明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铺天盖地破空袭来,那些暗夜中不欲被人看到的伤痕,似乎一下次展露在了人前,让她有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忙收拾心神,睫羽轻闪躲开了燕奚痕注视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复又抬起头来,果然打断燕奚痕的话。
“属下年幼,心浮气躁,剑势失之沉稳,定会注意。”
燕奚痕见罄冉如此也不欲多做探究,正欲指点她两下,却听耳边传来鼓声。
“早训结束了,属下去领军粮,谢王爷指点。”罄冉生恐燕奚痕再问她来历,武功出处的事,说罢便匆匆转身,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