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撩起袍袖,简简单单的在黑鳍鲛人的额头一拂而过。没过几秒钟时间,那鲛人的喉咙里出一声呻吟。
黑鳍淙从漆黑的噩梦中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五色琉璃铺成的殿顶,光彩绚烂,让他产生了还在冰川之上,被极光包围的错觉。
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那刺骨的冰寒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故乡,参加一年一度的玉龙泉盛会,被龙君赐下的灵水洗涤过一般。
舒服、惬意,精神饱满,肢体轻盈。
对,就是这种感觉。
一瞬间,黑鳍淙热泪盈眶,怔怔的流下泪来。
陆铮蹙着眉头端坐在龙椅之上,纳闷的看着这只黑鳞鲛人,有点儿不明白他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哭?
“殿下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一声厉喝在甘霖殿中炸响,华阳子怒目而视,神态威严。
黑鳍淙浑身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一眼就看见了气概森严的华阳子。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白爷爷???
黑鳍淙小的时候和其他的鲛人幼童一样,对于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一有空闲时间,就和一群小伙伴跑去神殿听白龙龟讲故事,一直持续到他成年,还时不时的去拜访白龙龟。
但是众鳞渊叛乱时,白龙龟离奇失踪,大家都以为白龙龟避世而去。
“白爷爷?”黑鳍淙的声音都颤抖了,眼中满是惊骇。
华阳子表情森寒,厉声道:“住口!似你这等乱臣贼子,残害同袍的禽兽之徒,不配叫我。”
“我……”黑鳍淙的声音噎在嗓子里,表情扭曲的垂下头去,羞惭、愧疚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他。
“贼子,见龙君而不拜,其罪当诛!”
黑鳍淙又是一惊,失声道:“龙……龙君?”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九级御阶之上,一张雪白的龙书案后,端坐着一个面目英伟,目光如剑的少年郎,而在他的身边,则是身材娇小,却凤目含威的妙月。
黑鳍淙愣神的功夫,陆铮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书案下面却用脚碰了碰妙月的鱼尾。华阳子的架势摆足了,正是妙月出场的时候。
妙月头带鲛人皇冠,明白了陆铮的意思,又想起黑鳞鲛人叛乱,罄竹难书的血债,脸上的怒气根本装都不用装,咬着牙恨恨道:“贼子,你可认得我是谁?”
当黑鳍淙看见她头上带着的王冠时,浑身巨震,目露不可思议。这是女王所戴的王冠,代表着鲛人族至高无上的地位,鲛人女皇以身殉国,王冠上的圭臬失踪,早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了。
可是眼前的王冠,那独特的造型,夺目的圭臬宝石,他绝对没有认错,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王冠。
黑鳍淙使劲儿的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妙月冷笑道:“不可能?先王早就料到你们的阴谋,只要我们蓝鳍王族不灭,这王冠从未失落过,也绝对不会失落过。”
蓝鳍一族是鲛人数量最多,技艺最为出众的氏族,先王的姐姐还是南海龙君的宠妃,所以鲛人女王一直都是蓝鳍族人。
黑鳍淙看着妙月胳膊上招牌的蓝鳍,心中翻江倒海,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敬畏油然而生。紧接着是恐惧,无穷的恐惧。
他们就是屠戮蓝鳍一族的罪魁祸。
“想不到吧?”妙月越说越是激动,痛斥道:“黑鳍争流狼子野心,罪该万死。而你们,助纣为虐,罪行累累,悍然对昔日同袍举起同胞,难道你们的良心都不会痛吗?难道你们都不会做噩梦吗?”
黑鳍淙全身颤抖,噗通一声瘫在地上,悔恨化作泪水夺目而出,嘶声道:“黑鳍淙罪不可恕,愧对女王,愧对同胞,愧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