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茹劝姜韵好生待在屋子里做针线,姜韵递了她一个白眼,自顾自出了房门,沈令茹无奈,只得丢下绣绷子,随姜韵出去。
“大冷的天,你这又是要去哪儿?”沈令茹小声问道。
“什么叫又是啊?”姜韵撅撅嘴皮,“况且这天能有多冷?”
沈令茹心道:你姜大小姐裹的是软毛披风自然不冷,我只这么身带毛的外衣,日日被你拉出门闲逛,往年从不知冻疮是何物,今早起来,耳朵奇痒,竟是也长了两个红红的硬疙瘩。
姜韵看沈令茹面色低沉,站在院中犹豫了会儿,说道:“罢了,你不想出门也行,咱们就去点别的地方。”说完也不等沈令茹回答,转身拔脚便走。
姜彻的书房是允许姜韵随便进出的,只是不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一应机要的信函公章虽然都被他所在柜子里,但心底总是不放心的——当官的不论阶品,这点自觉必须要有。
但姜彻很喜欢长女多来来书房,他的这间书房虽小,除四书五经以外,总有那么几本天文地理各方面的代表书籍并许多诗词,他希望姜韵在出嫁之前多受受书籍熏陶,做到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事实上姜韵能把李杜的入门诗背会已是极限。
沈令茹跟着姜韵走进一间肃穆静谧的屋子,瞧见周围尽是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靠窗下有张大的红木雕平头桌,桌上一应纸笔砚台皆有。她当即明白这是姜老爷的书房。
紧张地拉了拉姜韵,沈令茹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妹,这可是你父亲的书房?咱们这么贸贸然地进来,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父亲巴不得我多多到书房来呢。”姜韵哼了哼鼻子,“怎么,你爹爹不许你们进他书房?”
沈令茹不好说,因为沈父是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平日里虽然没有不让她去书房的意思,但她知道书房毕竟是父亲谈事办公的所在,因此也不会在没人的时候闯入。
但看姜韵这个轻佻的表情,沈令茹知道若是此时点头,必然又会平白给姜韵增添优越感,姜韵本就处处压她一头了。
最后沈令茹还是选择摇头说道:“爹爹当然让我进书房了。”
姜韵耸耸肩,撇撇小嘴,忽然眼睛一亮,撇下沈令茹朝一面书架走去。
对于书本字词,她永远迷迷糊糊,但对于金银饰一类,她的眼睛却一下子变得雪亮。那个装牡丹花头面的匣子就被姜彻放在书架的第三层,姜韵掂掂脚,刚好能够到。
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拿下来,姜韵迫不及待地把它捧到桌案上打开,沈令茹跟过去,一瞬间就被匣子里精致玲珑的头面迷得挪不开眼。
“这得是多宝斋最贵的饰了吧!”姜韵惊呼一声,忙把它拿出来左看看右瞧瞧。
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父亲藏起来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因为她最喜欢的花卉便是牡丹。
牡丹花开,富丽堂皇,头面上鎏金嵌银的大朵牡丹恣意盛放,栩栩如生,正符合她姜府长女的身份。
沈令茹也禁不住感叹一声,但一忽儿她又不想流露太多艳羡之意,因为这只会让姜韵更加得意。
“咱们快回去试试这个头面吧。这里也没有镜子。”姜韵关上匣子,把它抱在怀里,也不再理会沈令茹,一径出了书房。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姜韵都在屋子里对镜梳妆,头上顶着那副头面,再也舍不得摘下。
她美滋滋地戴了去给罗姨娘看,罗姨娘正坐在炕上翻账本子,她孕吐得厉害,夜里失眠,觉都在白日里睡了。
姜韵颇得意地讲明她是如何在姜彻的书房里现这个匣子的,原想得罗姨娘几句夸赞,毕竟人靠衣装,戴了这牡丹头面,她自己都觉得脸庞比往日要熠熠生辉许多,整个人明珠似的艳丽,却不想罗姨娘见了,当下把脸一沉,呵斥了她一番,还让她把匣子放回去。
姜韵一手牢牢按住饰,一面哭丧着脸嚎道:“为什么!反正父亲迟早要送给我的!”
沈令茹在一旁看了表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