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姐儿,你过来。”进了老太太屋子,孙步玥尽量往母亲身后躲,老太太还是一眼便看见了她,坐在炕桌上唤她过去,白净的面庞不怒自威。
屋里的人已经让老太太屏退了,只留下倒茶水的绣芙。高氏松一口气,这样看来至少老太太还是顾虑孙女颜面的,但这也能说明老太太今日要做的事,是会让孙女丢颜面的。高氏一颗心悬着,不能安定。
“母亲。”
“你别说话,让玥姐儿自己说,今天上午在女学里,到底生了什么事。”老太太语气森严,孙步玥从未听过祖母对自己这么说话,登时唬得双腿一软。
孙步玥此时才意识到,她在乎的不仅仅是被罚月钱,而是失去祖母的疼爱。祖母的疼爱不能吃,不能用,但祖母是家中身份最尊贵的老者,是金陵贵妇人人羡慕的一品命妇,作为祖母的长孙女,她的身份地位才更与众不同。
如果祖母不再疼爱自己,恐怕以后出门,旁人也会因此冷落嘲讽,而不会理会她卫国公嫡长女的身份。
孙步玥越想越害怕,“扑通”一声在老太太面前跪下,老老实实交待了事情的缘由,哭得泪人一般,倒出乎老太太的意料。
“祖母,玥儿一向敬畏顾女先生,今日在课上实在紧张了些,所以才会口无遮拦,顶撞先生。玥儿错了,玥儿不该这样,请祖母惩罚玥儿吧。”清泪滂沱,声泪俱下。
她原本以为孙女桀骜不驯,性子高傲,她得好好训诫一番,没想到承认错误这么诚恳。老人家的怒意也消了不少。
高氏很满意长女的反应,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着孙步玥回来后,在家中怎样反省自责,想去给顾女先生道歉,但又怕先生不原谅她。
老太太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把孙步玥从地上拉起来,道:“傻孩子,知错能改便好,明日你去给顾女先生道歉,若是她不原谅,那我这个老太婆就亲自走一遭赔罪。”
高氏忙道:“母亲就不用担心这事儿了,她自己闯的窟窿让她自己去填。害母亲为这点事生了气,是儿媳的不是。”
高氏态度恳切,老太太便不打算再追究,最后罚了孙步玥两个月的月钱,嘱咐高氏明日一定带些谢罪礼,好好给顾女先生赔礼道歉。
高氏出了凝辉院,长长地舒了口气。老太太这里虽然哄过去了,但是并不知道顾女先生已经递了辞呈,如果知道了,怕是更要生气。明日她少不得抽空,亲自去顾文茵家中请她回来。
孙步玥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松,心道果然祖母是不擅长对儿孙严厉的,但看到母亲依旧眉头紧簇,她问道:“娘,祖母不是没生气了吗?您还在担心什么?”
高氏道:“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那顾女先生说不会再来上课了,我明日还得想法子把人家请回来!”
“金陵城又不是只她一个女先生,娘为什么非要请她回来呀?”孙步玥鼻子冷冷一哼,想到早晨看见的白裙角,心里很是不屑。
高氏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就是个绣话枕头,不能为她分担一二也罢了,还尽给她捅娄子。
“而且她喜欢姜承钰,你要是请了她回来,她肯定不会细心教我,只管姜承钰那丫头。”
“你说什么?她喜欢姜承钰,你怎么知道?”高氏疑惑地望着女儿。
孙步玥小嘴一撅,道:“我感觉嘛。她叫姜承钰起来念诗,便夸她说得好,叫我起来就……哼!下午步瑶来找我,还说顾女先生夸赞姜承钰字写得好呢。”
高氏越听心里越不舒服,自己的宝贝女儿样样出众,凭什么一个外来的小丫头就把正经主子比下去了,看来明日要和顾文茵说的,不只劝她回来这么简单。
翌日清晨,承钰被平彤叫醒,正想赖会儿床,就有绣芙来说,顾女先生今日生病告假,老太太让姑娘们休息一天。
才上了一天的课便休息,承钰有些吃惊,不过暗自窃喜,放假便可以睡懒觉了。
倒头又睡了过去,丫鬟们轻轻放下帘子守在外边,承钰在一片静谧中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隐隐感觉有人在推她。
睁眼现是平彤,承钰睡眼朦胧地咕哝了一句,转过身继续睡。
“姑娘,世孙来了。”
见承钰没反应,平彤又说了一句,“世安王府的世孙来看您了。”
听到“世安王府”这几个字,承钰才彻底醒转过来,赶忙起身问道:“我玉武哥哥来了?”
平彤点点头,“就在老太太的堂屋坐着呢,世子夫人也来了。”
自上次从王府回来,算来已有小半月没见过姨母和玉武哥哥了。承钰顿时来了精神,让平彤和绣桃伺候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