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蔚神情淡然,一双星眼黯淡无神,垂着眼坐在桌前,呆看桌上放着的缠枝莲花茶盘,一语不。
容芷和盼儿出了屋,盼儿又回头望了望,掩嘴笑道:“还真是个傻子,背后说他也不明白。你说他成日都往哪儿去了,除了一日三餐,吃饭睡觉,都不回来。难不成,是去烟花柳巷了?”
容芷啐道:“少说些罢!”回头也看了眼孙怀蔚,少年背微驼,孤身坐着呆,背影清瘦而落寞,她心里莫名牵起一丝同情。
四下无人,孙怀蔚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起桌上的茶杯,薄薄的嘴唇轻微上扬,带了一丝嘲讽。
匆匆吃过午饭,孙怀蔚又往凝辉院后院的倒座房去,身边的丫鬟一向不闻不问,见他走了,曲膝行个礼,困觉的困觉,抹牌斗钱的玩得不亦乐乎,。容芷一向宽和,小丫鬟们睡觉玩闹,她便守在屋里做她的针线,时不时盘算她的将来,叹息两声。
大雪落了一早晨,午后停了,倒露出半边太阳,照得府里上下银装素裹。孙怀蔚疾步行走,他要在凝辉院的丫鬟吃过午饭换值之前赶到倒座房,这样被下人撞见的机会少些。
不过也不是没撞见过,偶尔有小丫鬟看到他,吓一跳后往往选择无视。一个生母已丧,嫡母厌恶的傻子,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
略窄的过道空无一人,北风在小道上肆意穿行,冲撞了来人又泼皮无赖地溜走。道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丫鬟还没来得及扫,深深浅浅的脚印越往后走越少,因为最后一间屋子是承钰为他找的书房,罕有人至。
不过,快走到时,孙怀蔚却停下脚步,凝视着雪地上走向那间小屋一大一小的脚印,他不禁皱起了眉。
大的比他的脚印还大,小的也比承钰或平彤的脚印大,这绝不是他们三人踩出来的。敛气屏息走到房门,他听到里面传来沉重急促的喘息声,似乎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电光火石间他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想避开,却不想北风寻了这个当口,“呼啦”一声闯进屋,门“嚯”地被撞开,喘息声变成一声惊呼,榆木罗汉床上,一对交叠相拥的男女双双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来人。
午饭桌上,承钰捧出自己做的咸甜酥,老太太虽然偏爱甜食,但外孙女做的这道点心她吃起来也爱不释口。
“外祖母,您再吃小心不消食,午觉也睡不好。”承钰笑道。
老太太听了这才罢筷,让绣芙沏杯陈皮甘草茶来。
“前日里老太太总不满意新招的厨娘,早知道就让表姑娘顶了。”辛嬷嬷在旁笑道。
“若是钰儿顶了厨娘,那我现在不是老太太,而是胖太太了。”老太太“呵呵”乐道。外孙女样样拿得出手,她心里乐,厨艺,绣艺,诗书,学好了一样便等于添了一份嫁妆,是金银珠宝那样的嫁妆比不了的。也不知道日后谁会这么有福气,把她捧在掌心的宝贝外孙女娶了去。
承钰莞尔,她本来是想给二表哥做些吃的,但去了厨房,这么多人盯着,总不能不拿出来,让人说自己在屋里吃独食吧。
所以每回她就多做一些,外祖母这儿端一份,舅舅舅母那儿端一份,连底下的丫鬟们也有份。等用过午饭回自己房间,她才让平彤偷偷端到倒座房给孙怀蔚送去。她则哈欠连连,犯起困来,打算睡一觉再去找他。
平彤走到最里的那间屋子,现门开着,被风刮得左右摇摆,屋子里静悄悄的。
“怎么忘关门了?”她奇怪道,上午她在这儿生了一盆炭火,好不容易把屋子捂得暖和些了,现在大门敞开,一会儿来又得冷了。
“天呐!”没想到屋里有人,更没想到屋子里有三个人,平彤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一碟子咸甜酥摔到了地上,描金刻花的琉璃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啊!”惊吓归惊吓,俊美悦目的风流国公爷她还是认了出来,忙屈膝行礼,抬头再看,左边站着呆愣愣的二少爷孙怀蔚,右边罗汉床上,坐了一个娇俏女孩儿,衣衫不整,面泛潮红,正手忙脚乱地找衣服系腰带。
平彤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这女孩儿不是源儿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