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钰走到门边,打开门,容芷正守在外面。
“你家少爷被人打了,去弄两个热鸡蛋来敷脸。”
看着眼前粉装玉琢的表姑娘,又听见二少爷被人打了,容芷愣了愣,随即应喏奔到厨房去要煮鸡蛋。
承钰又让平彤回去把屋里的好药拿来,在这一小段等待的时间里,孙怀蔚躲在被子里,她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空气里寂静极了,两人都赌气似的,谁也不和谁说话。
孙怀蔚却没有赌气,他在思考怎么向小丫头解释,寂静中听到谁在打鼓,“咚咚咚”地不休止,搞得自己的思绪也绷得紧紧,后来现是自己的心跳声,他惊奇着,自己是在怕小丫头吗?
他转头去看,承钰侧着的一张小脸光洁如玉,小小的鼻子泛着点柔和的光,嘴巴嘟起来,真的在生气。气他想撒谎骗她吗?
像小时候要去族学,吃过午饭却被妹妹缠住了,好不容易哄妹妹睡着,悄悄溜掉,却不想下学回来,妹妹嘟了一晚上的嘴不理睬他。
要怎么哄呢?妹妹是睡一觉便把忧愁忘得一干二净,第二日仍扑过来不让他走。可承钰,怕得送块梨花糖膏才会好吧。
“你还不起来吗?衣服都湿了。”她突然转过脸对着床这边说,倒把偷偷看她的孙怀蔚吓了一跳。
刚才她摸到他的衣袖是湿的,但因为气他不肯说出是被谁打的,所以决定晾他一会儿,结果好半天也不见他说句话,到底怕他因此着了凉,还是决定先开口。
孙怀蔚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摔在雪地里,全身都湿透了,现在被窝有被捂暖,一冷一热间,他不紧打了个喷嚏。
承钰从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立柜里取出中衣外袍,走过去扔到他的床上,又转身出了屋子。孙怀蔚把湿衣服换下来,亲自去开门,看着小丫头不虞的面色舒展了几分,心里才松了下来。
热鸡蛋来了,药膏也来了,容芷不情不愿地被叫出屋子,承钰拉着孙怀蔚的手给他擦药,又把鸡蛋给他,让他自己贴在深紫色的眼皮上。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除了那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孙怀薪,府里还会有谁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咝——”她说这话时,手劲儿重了些,按在淤青处孙怀蔚不禁疼得叫出来声儿。
甩开他的手,承钰啐道:“你还知道疼,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事后又不告诉我人是谁!”
她似乎看到前世那个窝窝囊囊的自己,被孙步玥欺负了不敢反抗,被孙涵冷待了不敢吭声,三舅舅三舅母问起,只说他待自己很好。
可怜得可恨!
“我反抗,又怎样,说了是谁,又怎样?”孙怀蔚淡淡地笑了笑,笑容瞬息即逝。反抗了可能会招来孙怀薪一次又一次无止境的类似报复,说了是谁难道孙怀薪就会立刻遭到报应?
“你这是不相信,不相信我能帮你讨回公道!”承钰又气得嘟起嘴巴。
孙怀蔚看着她,想说自己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想信老太太。就算老太太真为他做了主,也不过是罚了孙怀薪的月钱,关了他的禁闭,他不但不会悔改,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一肚子话说,但怕说得不连贯,小丫头听起来会觉得不耐烦,最后只说了这八个字,不过这八个字,足以表明他的心志。
承钰不作声了,临走时才说了一句:“二表哥是君子,报仇也得等个十年,我却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若是有仇,明日就报!”
说完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也没再生气,冲孙怀蔚狡黠地笑了笑,带平彤离开。
倒是留孙怀蔚在原地怔愣片刻。有时觉得她真不像个十岁的小姑娘,或者是他记忆里的妹妹太过单纯?
——
恍惚除夕将近,腊月里府中上上下下都忙着洒扫庭院,祭灶送神。郭氏刚接手内院的事不久,就碰到年关治办年事,结算帐本,放银钱等等琐事缠身,她整日天不亮就起,见管事见掌柜,看账到深夜,一月忙下来,承钰惊奇地现珠圆玉润的二舅母竟清减了几分。
府里忙作一团,承钰也没闲着,和孙步琴一起剪窗花,写对联,欢欢喜喜准备过年,暂时倒也把孙怀薪的事放了下来。老太太某日想起庶孙有几日没来了,问外孙女,承钰只说近日天冷,他懒怠动弹,所以不来。老太太听后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腊月二十四后,族学女学一齐放了假,闺阁中女红针黹也停了下来。国公府中姊妹相聚一处,或说或笑,似乎都因着过新年的缘故,谁也不愿在这时和谁计较,难得的和气了几日。
孙步玥三天两头来问承钰有无收到陆玉武的信,承钰都只摇头说没有,因为近一月来的确没有再收到过玉武哥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