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玉武哥哥会不会来了,结果晚宴后外面的人就来通报世安王和世孙来给老太太贺寿。承钰见他进来时,穿着一身戎装,月白色的战袍衬得他宛若世外谪仙,面若冠玉,透着一股男儿的俊朗气概,腰间那枚玛瑙石的腰佩随着他的步子摆动。
老太太坐在上,世安王来时庭院中喧闹一片,她在灯辉光影中站起身,两人互相凝望着,忽然觉得岁月真的不饶人,上次送他去战场时她才十来岁,一晃眼四十年都过去了。两个人都老得不成样子了,还是只能隔着人丛对望。
“武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老太太对外孙说话,眼睛却看着世安王,说着说着就见他身后的那盏红绡纱灯笼模糊起来,泪盈于眶。美人老了,但那双眼睛老不了。
“领兵经过国公府,来给外祖母拜个寿,马上就得离开。”陆玉武向他外祖母祝寿,随即就和祖父转身离了宴席,出门跨马而行,那里还有一路大军在候着。
上马后满脑子却是承钰的影子。他刚才没来得及细看她,也说不上话。许是因为庆贺的缘故,她今日穿得比往日明媚些,一身水红色的缂丝小褂,雪白的湘裙,如一株静静燃放的宝珠茉莉。他只看了一眼,再说话时余光里全是那抹红色。
他得在安南活着归来,就算当逃兵也要回来,这儿还有个小丫头他要护一辈子。
世安王和世孙出征不久,武安侯就被抬回了京城,皇上另赐了一座武安侯府,段姨母便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侯府,时隔几年,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段越珊一走,承钰和孙步琴都觉得冷清了许多,幸而两家府邸相距不远,俩人就常常坐了车去武安侯府找她玩一回。
她们往卫国公府外跑,有人却总往国公府上来。孙步玥也奇了,她和表妹亲近是亲近,但从前表妹并不常来自己家,因为舅母管得严,通常都是她去高府找她。
高之菱真的很想见他。之前孙怀蔚参加会试前,每日都会来府上,甚至有阵子还为她讲过学,就算之后他中了探花郎,成为翰林院编修,他也总是上门和祖父谈事,她还能借着送茶点的机会看他一眼。
但近来都没再见过他,她有一回小心翼翼地问了祖父,祖父立刻黑了张脸,斥她不许再提起那个人。她深居幽闺,自然不知道外边的事,还是听玥表姐说起才知道,他背叛了祖父和太子党派,投靠了十六皇子。
但他到底是哪一党派她并不关心,她只是很想见见他,既然他不再来府上,她就常去国公府,为着总出门,母亲训过她几回,她还破天荒地和母亲顶过两次嘴,把母亲气得以为她是被下了降头。
她也知道姜承钰和孙怀蔚的事,他拒绝禾嘉郡主之后她就听孙步玥说起过。高之菱当时实在惊讶,在她看来孙怀蔚应该是足够理智的人,深沉不可捉摸,并且只会做对自己有益的事。可他竟然为姜承钰得罪郡主,可见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高之菱回忆前几年在公主府看到姜承钰的样子,的确是倾国之姿,比之她的玥表姐还美。她自己虽然也常被人夸赞貌美,但仅限于小家碧玉,温柔淑雅,只是清秀而已,远不能及那位姜姑娘惊艳。
十一月的某日,承钰和孙步琴刚从武安侯府回来,就在影壁处遇到准备离开的高之菱。双方打了个照面,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高之菱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纤细修长的背影,她披着浅碧色绣折枝玉兰花的羽缎披风,袅袅婷婷,当真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淡雅青莲,浑身上下散着青玉一般的淡淡光华。
我见尤怜,何况孙大人?
高之菱内心泛着苦涩,坐车回高府后,一言不地把自己闷在屋里。母亲来找她,她只推说困乏睡下了。
她这边心里想着孙怀蔚,却不知道孙怀蔚就在离她不远的外院书房。
孙怀缜也没料想到,晚膳后就收到外祖父的信,让他当晚赶到高府去见他。进屋才现二弟早坐在太师椅上等他。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外祖父不是已经放弃弟弟了吗?
“难道大哥还看不出来?”孙怀蔚牵了牵一侧嘴角,挑了挑眉,自顾自拿起一盏茶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