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长老会终是不欢而散,什么结果都没议出来。
宋仲年一房想要自行增加前往永夜的战队,当然是无人反对,要出动宋阀私军却是没有可能。然而谁都知道,宋阀所谓铁幕战队大多是就地招募,用这些人命堆点军功出来还可行,解黑流城之围则绝无可能。
各位长老三三两两从议事堂走出时,天色已经昏暗。
宋仲埕身边有六七位长老,都是素来亲厚之人。他环环拱手,道:“此次多亏诸位长老相助,若是大事成了,自当少不了诸位的酬谢。”
其中一名长老笑道:“仲埕兄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你我相知数十年,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另一名长老则道:“在下提前恭贺子安迎娶馨儿小姐!得此强助,下任阀主大位归属,尤未可知啊!”
其余长老纷纷附和。
宋仲埕抚须微笑,志得意满,道:“选亲就在眼前,子安那边也要准备起来了。一切还都要靠胡长老和仲明弟两位多多费心。”
被点到名的二位长老忙道:“份内之事。”
又有一位长老四下看看,见阀主宋仲年还没从守拙堂出来,就笑道:“要说小七天资确实惊人,只可惜运势一直不佳,要我看光黑流之战这一关就过不去。”
宋仲埕微笑道:“阀主其实还是看不清楚形势,就算我们不出手,他自己那一房……难道又是人人齐心?其实真让小七解除了婚约也没什么,黑流一战后,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败军之将,名声总归是不那么好听的。”
几位长老连连点头。其实黑流之役的险恶,他们只看战报都觉得胆战心惊,宋子宁能够支撑到现在,已是大出意料。
这时宋仲年也从议事堂走出,他身边长老,不过寥寥三四位,远及不上宋仲埕这边。
看到宋仲埕得意模样,宋仲年重重哼了一声,大步向园外走去。此时一位长老叹道:“可叹仲埕不过是鼠目寸光,真以为压制了子宁,就能够得到那门亲事?就凭宋子安,能争得过那一位?子承去还差不多。”
几位长老也都叹息。
宋子承在宋阀大考中以绝对优势稳住第一的排名后,已顺利求娶了宗室荣阳郡主,现在婚约已定,大婚的日期也差不多快排下来了。也正因为如此,大长老一脉才在此事上做得这样直白露骨,连把宋阀的脸面扔到地上给人踩也顾不得,实在是已经没有时间迂回曲折。
宋仲年缓缓地道:“无妨,是子宁没这缘份。只是,可惜了。”
诸长老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来。宋子宁近年来渐露峥嵘,黑流城下数场大战更是将声名推上顶峰,无论才华武功,均有宋阀年轻一代第一人之势。甚至已经有人将他与其它门阀世家的天才人物开始对比,这在此前可是从所未有过的。
这样一位天才人物,却有自立门户之意,无疑是宋阀的极大损失。宋仲年终于下定决心为宋子宁解决士族婚约,并且有让他代表宋阀去与卫国公联姻之意,不仅为了留住宋子宁,更是为了宋阀的将来。
只是宋仲年没有想到,此次长老会上阻碍出乎意料的大,就连平素里一些不理纷争的老好人都突然站到了宋仲埕那边。以宋仲埕的人望实力,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无论宋仲年还是诸长老,都是人上之人,何等精明,岂会不知道这件事为何会落至如此地步?不希望宋子宁回归的,岂止是宋子安一人?若这位人中之龙继续在阀内崛起,最感受威胁的,自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宋仲年脸现疲惫,如刹那间苍老十年,只是摆了摆手,缓步跨出园门。
忽然迎面一道劲风袭来,差点把走在路西侧的两名长老带得一个趔趄。
宋仲年定睛望去,皱了皱眉,“仲行,你匆匆忙忙的这是干什么?还有,都什么时候了,会议结束才过来……”
来人正是宋仲年的亲弟弟宋仲行,他向来脾气恶劣,说话直接,平时还会给自己这个亲大哥几分面子,现在却是一翻白眼,“这种破会有什么好参加的,你难道不是又一无所获?”
宋仲年正心情烦闷,又瞥到后面宋仲埕带着几名长老也从园内走出,看戏般望着他们两人口角,当下极为不悦,“仲行……”
宋仲行却不耐烦听教训,冷笑着打断他,道:“哥,你也不用着急了,黑流城之围已解。”
涵碧园园门处的这条小径上顿时静了一静,连风吹叶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然而更大的天雷还在后面,宋仲行似喜似嘲地道:“子宁在万敌之中,直取中军,把黑暗主将斩于阵前,黑暗种族大败。呵呵,我宋阀的烽火传薪枪,曾几何时,在战场上的名头也不弱于张阀云空之羽,今日在子宁手中重现辉煌,诸位,不觉得高兴吗?”
在场众位长老的神情已经无法形容,各种颜色都有,好像开了染料铺子。
此战之后,宋子宁声望必然如日中天,足以与门阀世家年轻一代那寥寥几位天才人物并列,可这样一个人却再无法成为宋阀未来的倚仗。而宋阀此间避战的种种行迹,显然无法瞒过各个门阀世家,机关算尽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宋阀必将沦为帝国贵族间的笑柄。
宋仲行却继续扔下又一个大雷,“哦,说正事,弟弟我是来请罪的。”
宋仲年心中正是百味纷呈,闻言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宋仲行道:“我刚才去大牢巡查,竟然正遇到叶家那两个小婊子在越狱,失手之下,不慎把人打死了。看来这个案子得着落在叶家身上,我就不信,她们姐妹做出这种事来,叶家不知道!”
宋仲年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身后传来大长老宋仲埕一声咆哮,“宋仲行,你这是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