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惶乱,漂亮的眼眸里布满红血丝,像是熬了几天几夜。
“我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上飞机了,不延误的话,今夜凌晨大概就能到南阳了。”炸爷将面条搁在一边的小方桌上,给自己找了张凳子坐。
这是他自己的家,小且破旧,书和稿纸堆满了所有能堆的地方,还有许多就直接摞在地上,个子大点的得掂着脚前行。
两个小时前,他接到邢天航电话,给了他一个门牌号,让他立刻去接应这个年轻人,在他回国之前先代为安置。
“凌晨?现在几点?”宋天尧紧张地望了望墙上锈迹斑斑的挂钟,指针仿佛被凝固住了,还指着黎明五点,慢得令人绝望。
“宋先生,你着急也没用的。安下心来,在我这儿洗个澡,再睡一觉,邢先生已经尽快在往回赶了。”
宋天尧望了一眼那个撅着屁股都要撞到墙的小卫生间,还有炸爷那个书和人各占一半的单人床,摇摇头,“我要等我哥电话。”
炸爷叹口气。
他去接宋天尧时,那正是一个女子闺房,宋天尧身边正是半死不活的冯年凯,他一见便晓得此事棘手。
他干新闻几十年,其实见多了这样的失足青年。但宋天尧这个比较特殊,一来是他这一足失在了市委书记脑袋上,另外一个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邢天航的弟弟。
邢天航的弟弟,意味着就是邢何也的儿子。
外交部副部长的儿子,失手重伤了南阳市委书记,这个绝对是轰动全国的重大刑事案!而在刑事案背后,还因为凶手和被害人的特殊背景,令这起案件更讳莫如深。
炸爷带着一些些怜悯地望着这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他和秦岚宇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更小一点。他应该自小生活环境就很优越,直到出事前,他都属于一直被好好保护着的那种,善良、调皮,但绝无劣迹。
电话铃声响起,宋天尧比炸爷反应更大,一把夺过手机。
果然是邢天航。
“哥,哥!我是天尧!”他说了几个字,就已哽咽。
邢天航的声音隔了千万里之外,有些中气不足,但在宋天尧听来却具有最安心镇魂的力量。
“天尧,别怕。”邢天航说。
“哥,我杀了人!我……我杀了人。”宋天尧颤声说。
“别怕,我即刻就回。”话筒被拿开,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天尧,这段时间你……咳咳,你可以自己先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我不晓得。小凡说她要替我顶罪,就说是冯年凯先强奸她,她是自卫!可我不晓得这样做对不对?哥,我不怕坐牢,可我怕拖累爸的名声!但,我又不想小凡有事!”
邢天航语声喑哑,却含了温柔,轻轻的,就像耳边低语,“天尧,你自己来决定怎么做。
你现在有许多的选择,每个选择都会决定你或者其他人今后的命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在你自己手里。”
“我不晓得,我什么主意都没有。”宋天尧几乎走投无路。“你帮我决定好不好?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邢天航那里,话筒再次被拿开,但还是听得到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间似乎吃了什么药,听到水吞下食道的声音和急促喘息。
“天尧,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