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在高山打一望啰喂,姐在哟河里哟。情郎妹妹哟,衣哟洗衣裳哟喂,洗衣棒棒捶的响啰喂,郎喊哟几声哟,情郎妹妹哟,衣哟姐来张哟喂,棠梨树,格格多,人家讲我的姊妹多,我的姊妹不算多……”
调子还是跑得不知所谓,声音还是嘶哑干涩,真难为了凝儿姑娘,明明平时说话很清脆很悦耳,怎么一唱歌声带就像锣和钹蹭在一起用力磨擦,简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丫环们早已在凝儿大小姐唱第一句的时候,就找了种种理由逃之夭夭,落叶满园,池中的鱼沉得越来越深,高空中一行大雁振翅远去。古有西施沉鱼,昭君落雁,凝儿姑娘一开口,便起到了两大美人儿的作用。
安公子捂着耳朵走进花园,凝儿一见表哥,有些害羞地住了口。她也知道自己的歌声比较奇怪,可是想起要为叶小天练一歌的承诺,下意识地就想以此稍慰相思。
安公子捂着耳朵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没事,你继续。哭痛快了就好了,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凝儿大怒,嗔起杏眼道:“放屁!谁哭了!我……我在唱歌!”
安公子大惊小怪地道:“啊!原来凝儿姑娘在唱歌,我还以为……,哈!哈哈……”
凝儿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不去要去铜仁府贺寿的么,怎么还赖在我家不走?”
展家意图借助播州杨家的力量扩充他们的实力,这件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安家。四大家虽然排名有先后,地位上却差不多。如果要说竞争,有资格同四大家中任何一家竞争的,也只能是来自其他三家。
所以,展家向杨家靠拢,令安家很不满。最近两家走动已经不亲密了。不过,凝儿是安家的外甥女,和安大公子的私交也不错,所以安公子前往铜仁府为张知府贺寿的时候,特意经过展家的地盘,前来会会表妹。
安大公子道:“今儿就要走了。真不需要我替你向那叶小天捎个口信儿?”
凝儿不开心地道:“不要!他又不来看我,人家是女孩子,哪能那么不矜持,还要上赶着讨好他么。”
安公子对叶小天近来的举动知道的不少,闻言笑笑。道:“他可没闲着,一直忙得很呐。男人呐,比女人承担的要多得多,家族的责任、兄弟的责任、追随者的责任、养家糊口的责任……,你不要怪他,他现在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来日有资格向你求亲,有资格娶你这位豪门贵女回去?”
凝儿嘟起嘴巴道:“人家又没怪他太忙。可……捎个信儿来总还容易吧?”
安公子敛了笑容,道:“最好不要!你不曾把他的真正身份告诉你大伯吧?”
凝儿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白痴?”
安公子颔道:“这就好!叶小天胸怀大志,你只管看着好了。如果太早向人泄露他的身份。对他绝非好事。你大伯野心很大,如果被他知道了叶小天的真正身份,很难说他会打什么主意。而以展家的实力,想控制一股比他强大的多的力量,一定会引火烧身,给展家带来不可测的灾祸。”
凝儿轻轻“嗯”了一声。道:“可……,老太公究竟想干什么呢?”
安公子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道:“你放心,老太公并没有对他不利的打算。我们安家是最希望贵州稳定的。太公所做的一切,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凝儿幽幽地道:“我知道,只是……,哎!”
安公子叹了口气,道:“你呀,因为你大伯,闹得你我都有些生份了,算了,我也不说那么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太公的苦心。这一次,我去铜仁,你真的不一起去?”
凝儿道:“母亲身子一直不见大好,我怎能离开。”
安公子皱了皱眉,道:“不如叫小姨回安家去歇养段日子?咱们家的郎中医术甚是高明,叫他给小姨好好调理一下。”
凝儿苦笑道:“展家的驻家郎中医术也不差,娘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儿,起先还好,如今年岁渐长,这病就找上身了,想要痊愈,难!”
一时间,表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只有秋风卷着黄叶绕着他们的身子打转儿,甚显凄零。许久,安公子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这就上路了,保重!”
凝儿看着表哥远去的背影,忽地咬了咬下唇,道:“等一等!”
安公子讶然回头,就见凝儿飞快地跑过来:“我……我就跟你去见他一面,然后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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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戴同知趴在榻上,睡得香甜。忽然,盹儿醒了,戴同知一张眼,就见李经历趴在旁边的榻上,只穿一条犊鼻裤,后背上银针闪烁,正望着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狎笑。
“怎么,戴兄昨夜又操劳过度了吧?拔个火罐都能睡着,嘿嘿,人过中年了,还是悠着点儿吧。”
戴崇华背上全是竹筒火罐,就连肩上也是,他慢慢把双臂屈起,下巴垫在掌背上,惬意地吁了口气,懒洋洋地道:“舒服啊!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莫放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