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和戴同知、展凝儿三人登上东山,一路上去,沿途就见许多土司三三两两地下山,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议论着,从神情看有人眉飞色舞,有人摇头吁叹,神色各异。
戴同知与其中大部分土司都认识,但他急于见到于珺婷,也顾不得与这些人多作寒喧,向头一拨遇到的人问明了于监州所在,沿途匆匆地打着招呼,便往山上赶去。
山上的酒席已经撤去,只有小亭中于珺婷面前的那张石台上还摆着一套茶具,另有一盘洗好的甜瓜。于珺婷手托着香腮,正若有所思。
今日她还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穿着的衣袍非常简单,青玉色,头束成一个马尾,山风一吹,她的长与衣带轻轻飘扬起来,显得极为飘逸。
“大人,戴同知、叶推官来了,还有石阡展家的展姑娘。”一个侍卫上前轻轻禀报了一声,于珺婷闻声轻轻扭过头来,一绺青丝被风拂着自她额前轻轻飞扬,那种媚眼如丝的感觉令人顿生惊艳。
“监州大人!”
戴同知和叶小天同时向她施礼。
“你们来啦!”
于珺婷淡然说着,轻轻起身,脸上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展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展凝儿拱手道:“于姑娘好!”
展凝儿还记得于珺婷在水银山大摆威风,逼叶小天下跪的事儿,心中很是耿耿,又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于珺婷是铜仁府的监州,但也仅是铜仁府的监州。展凝儿才不在乎,她刻意不提于珺婷的官场身份,只以姑娘相称。
不过,她可没想到这正遂了于珺婷的心意,于珺婷虽然明白她为何对自己抱有敌意。却也只是甜甜一笑,全盘接受了。如此一来,倒让展凝儿觉得自己不如人家大度,态度稍有改观。
叶小天见于监州意兴索然,不禁有些奇怪,他一边步入亭中。一边说道:“监州大人想必已经听说知府大人暴毙之事了,为何郁郁不快?我还以为监州大人会甚为欢喜呢。”
于珺婷看到叶小天,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逼死张铎,实非她的本意,她之所以巧妙安排。一次次打击张知府的人望,就是希望用比较温和的手段逼张知府妥协。
诸葛亮骂死王朗,那只是戏说,于珺婷怎会想到真有人会被活活气死,虽然她无心害张知府性命,可张知府毕竟是死了,此事传开后,可以预料必定会有极难听的传言。她夺权的经过、手段也会被描述的非常不堪,到时很难说会不会有其他州府的权贵心生不平,跳出来横生枝节。
但是。看到叶小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有他呢!只要没把天捅个大窟窿,这位教主大人应该就能扛得住吧?
不过,仅靠他的一句承诺,做事素来小心的于珺婷心里又如何能够踏实?
就像有些人做手术。不把红包塞到医生手里就觉得人家一定不会用心;有心投标一个工程的人,不把重礼送到人家手里。就觉得人家一定是和别人达成了秘密协议,于珺婷现在的心情也有些患得患失。
不和叶小天建立一种更亲密的关系。如何保证在紧要关头,叶小天不会弃她而去?换作是她,若叶小天遇到大危险,需要她付出重大牺牲去解救,她是绝不会点头的。以己度人……
而今张知府暴卒,她的通盘计划都被打乱,把叶小天掌握在手的事也变得迫切起来了。可是……
于珺婷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展凝儿的身上,偏偏这个女人来了铜仁,这可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有她在,岂不是少了许多接近叶小天的机会?
于珺婷心里琢磨着,涩然苦笑道:“你错了,我虽有取代张铎之心,却并不想他死。搞得那般惨烈,实非我所愿。现如今张铎暴毙,倒令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叶小天三人都在石桌旁坐下来,凝儿反客为主,主动为叶小天和戴同知斟上茶。叶小天宽慰道:“监州大人和张知府早就针锋相对了,不肯赴约为他庆生,却也不算过份。他自己看不开,再加上身体虚弱,以致活活气死,说来也是他的命,监州大人何必想的太多。”
于珺婷幽幽叹道:“话是这么说,只恐人言可畏啊……”
戴崇华皱起眉头道:“监州大人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我还以为,咱们可以趁张铎暴毙更进一步,立刻动攻势,逼张家少爷逊让知府之位,难道监州大人打算白白放过这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