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站在抄手长廊,忽然间觉得月亮门处一片月白色的袍角一闪,她轻轻笑了笑,却没有追上去。
屋内声音依旧从里面飘出来,经过琪姨娘的一番话,又把容卿搬出来,已经扭转了局面。
芳姨娘的脸色雪白,那一句“揣测圣意”,让她听得心惊肉跳,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后宅女子,后宅的那一方天儿就是她的天地范围,哪里经得起这么打压。
恒先强看着愣在一边的妾,又瞄了一眼被自己的妾压得说不上话来的女儿,在这屋内统共三个女人,与自己两个关系近的都如此丢人,让他不由得有些恼怒。
到底是在恼怒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不由得瞪了芳姨娘一眼道:“来这么半天,还没有说一句有用的,说正题吧。”
一句话提醒了芳姨娘,却换得凌姨娘的一个幽怨的眼神,恒先强不由得一愣,随即又有些烦躁,他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自己的妾长了脸,女儿那边就要丢人,女儿得了理,妾这边就得退让。
他心中更恼了三分,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就为了那么一个愚蠢的什么亲戚?
芳姨娘那边却已经回过了神来,她一见琪姨娘不好对付,也不再提什么贵妃,更收起了咄咄逼人之势,转眼间又换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上前到冷肃的面前,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将军,方才妾身失了礼,还请您不要见怪。妾身的兄长只这么一个儿子,平时是溺爱了些,但他本性不差,今日接了府上的莺儿过府,虽然不是正室,但也想着热闹一番的,谁知道……”
她抽泣了一声,眼睛里转了许久的泪珠儿便落了下来,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道:“本来婚事就是你情我愿的才好,他们之前……总以为他们是彼此中意的,莺儿虽然是奴婢出身,但总归又不是一般的奴婢,妾身的兄长府上也是想高看一眼的,可……”
她压下的眼泪又落了两滴,声音也凄凄然,“我那可怜的侄儿啊……可怜他还兴冲冲的换了红衣,一转眼那红衣便染了血!”
她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忽然一厉,眼睛里的光也露出怨恨与狠辣来,“苑凌!你纵然不喜我,也不能出此害人之心啊,他可是我兄长的独子啊……”
琪姨娘不再多言,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垂下了眼眸,她才懒得替凌姨娘说什么好话呢,今天也不过来是看看热闹,至于方才,那不过是听到芳姨娘开口讥讽冷可情,她想卖冷可情一个好罢了。
不用担心,方才的话,冷可情一定会知道的。
现在芳姨娘改变了套路,不再提冷可情,只说自己的侄子被杀一事,琪姨娘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暗暗的想道,这个女人总算是上道了。
凌姨娘气得抖,她额前的流苏微微跳跃,像她此记得狂跳无序的心,她上前一步,冷冷道:“芳姨娘,你如此来我冷府兴师问罪,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害了你的侄儿?他一贯的爱去寻花问柳,如今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干?”
芳姨娘的眉毛一挑,“哼,谁说他爱去寻花问柳?不过是被人胡乱传言罢了,那也能当真?再说,他可不是死在寻花问柳时,是死在你的丫头莺儿的手下!”
“谁说莺儿是……”凌姨娘刚想要说莺儿不是她的丫头,忽然看到冷肃的冷冷目光和琪姨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立即住了口,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又继续说道:“谁说莺儿是我指使的?”
冷可情在抄手廊上听得分明,嘴角的笑意渐浓,这才几天,个个都有了长进,实践里出真章啊,果然不假。
懒得再在这里听墙角,也无意去见恒先强,她转身,带着维多利亚向着月亮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穿过园间小路,花草树木都极尽伸展着枝叶,努力的生长,香气混成一团,散在风里,各种颜色的一路绽放了开去,像是在绿草枝叶之间铺展开去的一匹华丽重锦,在阳光绚丽人目。
冷可情就在那一片花海中,看到了那月白色的身影,他微微俯着身,正嗅着一朵金黄色的花朵,那花朵黄的如同赤金的一般,折射着阳光,落在他的眉间,似是镀了一层金光。
眼前如同是幅美妙的画卷,他在画中。
冷可情不由得微微一叹,眼光飞快在四周一掠,几个在园中采花的丫头目光无一不偷偷瞄向司徒烨,果然是相貌好了就是最好的名片啊。
她慢步走过去,听到声音的司徒烨回过头来,入眼中的女子微微含笑,一袭白色衣裙似白去轻轻拥着她,她脚步轻盈,姿态端庄,如同踏在云端。
他慢慢直起腰身,眉目间的光芒流动,他微微敛了眸光,日光似乎落入他的眼底,却像是照入一潭望不见底的深水,微微一荡,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