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帝王朝他摆了摆手,“按你主子的意思做。让怜汐去御书房外候着,有什么事等朕过去再说。”
“是,奴才遵旨。”小太监告退的时候不禁在想,下回是不是就没必要多此一问了?
这等小事儿,帝王怎么会不顺着主子的意思呢!
冬阳默默拾起地上那个藕粉丸子,找人清理了一下。
君墨影看着那颗被带走的丸子,挑起眉,浅淡的笑容含着几分揶揄:“那颗丸子是哪儿惹到你了,怎的这么大火气?”
“它没惹我,有人惹了我。”梦言笑,“我不能对着人泄,只好迁怒那颗无辜的丸子了!”
君墨影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承认她是故意把那丸子丢掉来泄怨气的,愣了一下,旋即又不由觉得好笑。
“谁敢惹朕的浅贵妃?”他故作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朕肯定不放过他!”
梦言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继续埋头吃她剩下的丸子。
怜汐在梦央宫门口等得心急,看到那小太监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知道了结果。
帝王这是不愿出来见她吧?
然,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姑姑去御书房候着,咱们贵妃娘娘也说了,下回别在皇上用膳的时候打扰。”
打扰。
多讽刺的语气和用词。
怜汐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是现在,就连梦央宫一个小太监都敢这样跟她说话了吗?
好一个浅贵妃!
用力攥了攥手中的药包,怜汐脸色微白着挤出一丝笑容,径直转身离开,脊背挺得笔直。
她还记得帝王头一回跟她说毒之时就去找他那次,她就问过,皇上您这么忙,成天陪在浅妃娘娘身边,哪儿有空理奴婢呢?
当时帝王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敢再问。
现在看来,果然是没空的,今日来此,也果然是她自取其辱了。
哪怕帝王可以丢下所有的事来为她驱毒,可是当她和梦言摆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上的毒,甚至比不得陪着梦言用早膳来得重要。
何其可笑。
怜汐诡异地弯起唇角,满目苍凉,恨意决然。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昨晚那个面具男的说法,先弄死梦言肚子里的孩子,再把梦言一块儿弄死!
用过早膳,君墨影就去了御书房。
梦言什么也没有问,她的男人太优秀,觊觎的人太多,她也不可能一个个地把醋轮番吃一遍,只能指望自家男人洁身自好、为她守身如玉。
在殿中休息了一会儿,梦言在冬阳的陪同下去了御花园。
找个时间在那条鹅卵石小道上走上几遍,几乎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然而当她到那儿的时候,突然觉得她每天的必修课似乎又多了一项——和某个八字不合的人偶遇。
要不是她每天来这儿的时间都不固定,梦言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刻意来找她的了。
“云将军,真巧。”梦言率先开口跟他打了个招呼。
毕竟不是第一次见了,要是当成陌生人无视,未免有些尴尬。
其实梦言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搭理自己。这么冷的人,不开口冻死人,开了口照样冻死人。
然而出乎意料地,云洛竟回了她一句:“真巧。”
尽管声音还是冷,可梦言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因为诧异的缘故,她的小脸有那么片刻的呆滞,下一秒,便朝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云洛冰冷的眸光微微一滞,她却已然收回了视线,转身走了。
一路走到鹅卵石小道的尽头,梦言背对着他,金色的阳光洒在她鹅黄的身影上,似乎镀着一层鎏金一般的色彩,微风轻抚她黑如瀑布的,卷起阵阵涟漪,明媚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后退,退得很慢,小小的身影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竟然还没走,梦言诧异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云洛皱了皱眉,本就如寒霜一般的英俊容颜显得愈冷彻。
梦言被他冻得缩了缩脖子,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不敢再看他。
幸而此时,云洛的视线从她身上撤了回去,“这个地方,浅贵妃好像很喜欢?”
梦言愣了一下,才道:“是啊,很喜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这地方太隐蔽,我也是最近才现的。”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云洛点了点头,“往后倒着走,浅贵妃真有闲情逸致。”
“这个叫锻炼身体!”梦言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回我之所以会撞到云将军,是因为云将军也往后倒着走吧?”
虽然“倒退走”这种事儿在现代不少见,可云洛是古人。
要是君寒宵那样性格的也就算了,心血来潮做点什么都不奇怪,偏偏云洛完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所以冬阳跟她说完之后,她震惊了好久。
梦言看着云洛的双眼因为逆光偏斜而显得愈深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期间似乎还有一阵恍惚一闪而逝。
“恩。”
冷冷地丢下这么一个字,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梦言愕然地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拽的!奶奶滴知道她是贵妃还不好好说话!
怜汐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少了进去之前还拿着的药包,却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瓶。
她的脸色较之平日更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似乎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缓缓举起手中那个小瓶子,攥在上面的手指骨节已经白,她的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茫然、恍惚、不甘、苦涩,还有最最浓郁的是她宛若刻骨的恨意。
一颗解药,自此两清。
这么多年的深爱与眷恋,要她怎么清、怎么忘?
“皇上,您真的好狠的心……”
怜汐几不可闻地轻喃一声,嗓音干涩沙哑,脚步不稳、却方向明确地朝着华章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