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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油伞响蔑情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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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广场上,一顶顶地油纸花伞轻轻转动,伞下都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另外还有不少少女少男三五成群地扎堆站着,都在寻找着自己对歌的目标。 沈云飞正想找个地方坐坐,好慢慢欣赏,阿火却不知从哪里跑了来,将一把绘着桃花的油纸伞塞到他手里,转头一溜烟,又跑没影了。 三少看着手里的伞,轻轻一笑,也学着那些少年们把伞撑开来,替石铃儿挡住阳光。 他可不知道,这正是三苗人求爱的一种信号。只要三苗男子手里有伞,就会走到心爱的姑娘身旁,姑娘如果回头看他,他就要赶紧把伞打开来,替姑娘遮阳,于是两人便可以随处一面散步,一面对歌了。姑娘如果不回头看他,那就是对他无意,那小伙子就只能继续等着,或者去寻找其他愿意跟他对歌的姑娘。 沈云飞什么都不懂,见着别的男子给姑娘撑伞,他还以为这是一种礼貌,也不等石铃儿回头看他,就已经把伞给撑开来了。这石铃儿当然也没有不愿意的,两人居然就这么手拉着手,肩挨着肩,一路听着别人对歌,在场地里四处乱转。这在别人的眼里看来,他们便已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了。 三少早就听过石铃儿唱三苗的歌,当时就颇有些心动,还吹着草叶陪她唱了一夜。此时再听这满山遍野,处处都是歌声,此起彼伏,高底间错,有时是男声,有时是女声,有时又是男女合唱,与当时听石铃儿独唱相比,又是另外一番趣味。 对歌一般由姑娘先唱,起一个调子,然后小伙子就接着唱后面的内容。他听着那些对唱的歌词,大多都是随意现编的,有提问,也有回答。 姑娘先问男孩子姓什么,叫什么,当然都是用歌声来表示,而男的也要用歌声回答姑娘自己的姓名,同时还要进行反问,打听姑娘的姓名。 这么一问一答,一唱一和的,可以问到对方的家庭、问到乡村、问到耕田、问到织布,然后便是花、树、鸟、兽、风、雨、雷、电……正像书上所形容的那样,见石唱山,望水唱河,实在是让沈三少觉得别开生面。 不过,也有一些青年男女不这么唱,他们没有继续留在广场上,而是成双成对地爬到附近的山上去唱。而唱的内容也不问姓名年龄,而是一些近似于诗词一样的东西。 沈云飞听了一会儿那些问来问去的,觉得没了意思,便拉着石铃儿要到山上去听。石铃儿小脸一红,点了点头,两人便沿着竹林间的石板小路,一直转到了山上。 三少一听想听清那些男女们都在唱些什么,却没留意到石铃儿的脸色有异。 原来,这到山上去唱歌的,都是已经定了情的情侣,人家躲到山上去唱,一方面是谈情说爱,另一方面,也能趁机亲热亲热。他沈云飞不懂规矩,非要拉着石铃儿上山去听,石铃儿心想,反正他都已经中了连心蛊了,就算是一起上山,也没关系。 于是乎,两人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手拉着手,打着花纸油伞又爬到了山上。 沈云飞去听那些歌词,果然跟下面不太一样。 只听得一个男的唱道:“甘蔗好吃要削皮,叫妹丢皮莫丢心。花山相会妹一场,妹要把哥记在心——啰喂!” 接着,便有一个脆脆的女声接着唱道:“甘蔗倒吃节节甜,龙潭水深长年清。芭蕉叶子千条线,妹子蜡烛一条心——啰喂!” 这样的唱法,沈云飞自然能听得懂,也听得有趣。但是有些歌词声音特别古怪,三少居然一句也听不懂。 就像那边就有个穿白花蓝裙的姑娘在唱:“姜夺当尼呆啰,姜夺当尼呆啰。孤鸟孤朵之声来,搞哟品藏将藏拨冷难。孤鸟孤夺之宝,搞约口藏将藏拨好,将嘎作农cao斗农烔农妖括呐。满朵拉cao杂农耍彩担,卢塞纪卢拉波拨兄拨幼动作哪……” 沈云飞听了半天,虽然听得很清楚,但是却一个字都不明白,只能回头去问石铃儿。 石铃儿早就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但好在纸伞本来就有颜色,阳光透过纸伞映在脸上,也不明显。听他这么问,便一句一句地替他翻译。原来,那女孩唱的是:“小良哥的手艺巧,砍节竹子做枝箫。白天吹了八哥叫,夜晚吹得妹心焦。” 这种歌词,已经是赤祼裸地在调情了,可惜沈云飞不懂,还非叫石铃儿给他翻译。这回听出意思来了,也不好意思再听下去,拉着石铃儿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免得打搅了人家小两口谈情说爱。 石铃儿见沈云飞没兴趣唱歌,只是听,她也就一直不开口唱。沈云飞到是也想唱,但是一听满山遍野唱的都是露骨情歌,他到也不敢再张嘴了。 转过几片竹林,渐渐听得一种十分古怪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却又有曲有调,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沈云飞一问,才知道那原来是三苗人特有的乐器,名叫响篾。三少从来没见过,又吵着要看,正好石铃儿手里也有,便从怀里拿出来给他看了。 只见那响篾是用铜做的,只有三寸来长,三分宽,中间有些断槽。把它放到嘴边,一面用气吹,一面用右手的大拇指弹拨铜片的尖端,它就能发出一种近似琴音的“当当”声。声音虽然不太响亮,但是铜片微颤,声音也是微抖,实在是挠得人心里怪痒痒的。 沈云飞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乐器,当然想学,石铃儿也只好教他。 要知道,正因为这响篾声音小,只有到了近处才能听得见,所以一般都只是情侣之间,彼此在耳边演奏,用来诉说彼此的真情。那痒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情人口中呼出的暖气,实再是暧mei到了极点。 可惜这位沈三少,见了新鲜乐器那是比什么都高兴,刚吹过芦笙不久,又跑来吹响篾。 他当然只有一个听众,就是眼前的石铃儿。只见他一脸得意地吹着响篾,嘴里发出“当——当嘟当——嘟——嘟当当当”的弹奏声,高兴得忘乎所以。 不一会儿,那边又传来有人吹草叶的声音,这就更是沈三少的拿手好戏了。他把响篾还给石铃儿,随手摘了一片草叶,学着人家那边的男子,一面吹着草叶,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伏身,吹出高亢洪亮的曲调。 石铃儿先是一愣,见他居然吹得这么起劲,便拿起沈云飞刚刚吹过的响篾,轻轻含在嘴里,一手拨着上面的铜面,“当——嘟嘟当——”地吹了起来。 沈云飞见有了伴奏,吹得就更是起劲,竟然一面吹,一面跟石铃儿就在那山坡上跳起了三苗的舞蹈。疏不知,他这样的动作,实在是比人家唱情歌还来得直接,根本就是三苗人的求亲仪式。 渐渐地,太阳已经偏西,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山上的情侣们一对对地下山去,竹湖寨的广场上,也升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 一天的时间已过,但三苗的彩花山却还没结束,而是正要进入最高潮的部份——夜舞狂欢。 大约是石寨主心情好,所以今年的狂欢会上,比往年还多出了一些东西。 就在广场边上临时搭起了一座竹台,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中间还有两把椅子,都用鲜花妆点了,看起来十分华丽漂亮。 椅子上一张放着芦笙,一张放的却是一柄弯刀。刀鞘是用黄金打造的,上面用白银镶了花纹图案,又嵌了无数的宝石,显得十分珍贵。 众人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有沈云飞不清楚,便又去问石铃儿。 石铃儿总不好说,这是在为自己和他酬办婚礼,于是便扯了个谎,说道:“这是要评今天的花王跟花后,那台上是他们的宝座,椅子上的东西就是奖品。金刀是给花王的,芦笙是给花后的。你要是有本事,就去赢个花王回来。” 沈云飞看了看那刀,又看了看那芦笙,两样他都很喜欢,但是相对来说,他还是喜欢那芦笙多一点,毕竟他现在不会用刀。于是说道:“那要是我不喜欢刀,就喜欢那芦笙怎么办?” 石铃儿呵呵一笑,说道:“你笨啊,找花后换呗!” “那要是她不肯换呢?” “那就要看花后是谁了。”石铃儿轻笑了一声,便捂着脸跑开了。 沈云飞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石铃儿人漂亮,歌唱得好,舞跳得好,打毽子又厉害,整个竹湖寨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这“花后”之位非她莫属。自己若是真的抢到了花王的位置,那要芦笙还是要金刀,还不都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嘛。 他正在这儿发着愣,阿火跟石头两兄弟却跑了过来,扯着他就往场子外头跑,嘴里还喊着:“你咋个还站在这里啊,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沈云飞被他们兄弟俩拖着,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问道:“我这件衣服是今天刚换的,干嘛要换啊?” 阿火扭头说道:“晚上要参加盛典,当然要换衣服。”说着便将沈云飞直接拖到了一间竹屋里,两人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又给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袍子。 袍子的样式到是跟之前那件差不多,但是身上的花纹图案密密麻麻,或是彩蝶,或是瑞蝠,或是花朵,或是鸟兽,金边银线,那是数都数不清。 沈云飞本来不喜欢这样太花的样式,但奈不住这兄弟俩如此热情,他也只能换上。 回头又戴上了一顶崭新的帽子,幸好帽子上没那么多花,只是在边上插了一簇银饰,看起来像把刀的样子。 一身穿戴好之后,显得十分华贵。沈云飞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太花。不过既然是过节,又要去抢花王来当,穿得隆重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他回头见阿火跟石头两人却没换衣服,便又问道:“你们怎么不换?赶紧去换啊,不是要开始了吗?” 阿火听他问得奇怪,“噗”地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换了做啥子哦?又没人跟你抢。” 沈云飞以为这两人有意要把花王的位置让给自己,当下也就不再言语。他哪儿知道,阿火说的其实是没人跟他抢新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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