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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大秦车队一阵齐声呐喊,犹如山呼海啸:“快快拿下黄巾刺客。”快速反应得惊人,张良只感到眼前一花,已经满是刀光剑影,人影重重,马蹄声疾,他顿时绝望地失声叫了出来:“今番我的性命休矣,”陷入十面埋伏之中。正在听天由命,坐以待毙的无望之时,只见一个人从芦苇荡里跃上他的船,从他的手里接过船篙,口中叫道:“来,来,来,我渡你。”说着,一竹篙下去,船去轻如穿梭,射入芦苇荡中,几度穿梭,已失去的远了,连刚刚开始的鼎沸人声都听不到了,顺大河而下数里了。< 两人惊魂未定,回首已然不见了官兵,赶紧弃了船,登岸急去,张良这才打量眼前这个救他的人,只见那人一拱手道:“在下阳城人(今安徽阜南县),姓陈名胜,代东家在东郡濮阳县行役,满期回家,昨夜因去解手迷途,和同伴走散了,突遇皇帝巡行车队,惶恐避灾在芦苇荡里,不期遇上足下,看你惊慌失措,所以就顺手将你救了,脱离了九死之地。”张良心中大奇,眼见的眼前这个人,虽是一身戍卒庸耕打扮,却是器宇轩昂,而且,得遇生死危难的骨节眼上,临危不乱,处置得当,暗自佩服,便笑道:“在下当地人张三,因为好奇皇帝巡行的大阵势,所以多窥探两眼,谁知惹来杀身之祸,多谢陈兄搭救之恩,我这里有些钱,权当酬谢。”陈胜冷笑道:“就为这些钱,我岂能冒死救你,这暴君草菅人命,我也是看不顺眼才这么做的。”张良不依,再三道谢,道:“张三家中家道虽不殷实,也是过得去的,陈兄就不同了,你归途还远,用得着这些钱,不要让张三终生不安。”陈胜只得接了钱,于是两人揖别各去。< 张良自虑博浪沙行刺,已然惊动天下,皇帝肯定震怒,举国搜捕,自己是不能回家常呆了,得赶紧找个隐秘之地,躲过此风头再说。便昼伏夜行,回到阳翟,取了钱财,往东行藏匿。果然,秦始皇历经博浪沙行刺,上心震怒,诏令天下缉捕,因在博浪沙那一块穷搜不得,便将周围所有的人尽数屠灭,屋宇踏平,弄得寸草不生。< 陈胜刚刚回家,东家宋义早就在道上候着,拦头质问:“同去的人都回来了,为何你一个人姗姗来迟,是何道理?”陈胜辩解道:“因在道上解手,便迷了路,失散了,是故回来得晚一些。”宋义骂道“你什么时候都想作刺头,当心早晚我收拾了你,休想要回家了,赶快去田垅耕地去。”陈胜无奈,也不得回家,直接来到田垅耕地。< 这一天,烈日溽暑,陈胜想到自己远行而回,家门还没进,就过来劳作,心中难免激愤,便对同耕的庸耕们感叹:“如果有一天,我们得以富贵,就不要忘记眼前这些人和场景。”田里的庸耕汉子笑开了,一个叫庄贾的人,更是笑得俯仰,拍手道:“别人忘记我不管,我可是记得今天的话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另一个叫葛婴的冷言道:“你个庸耕,还想富贵,你让我今天乐一天了。”陈胜撂下耕犁头,甩手走到田垄上,仰望天日,看鸿雁高飞,惆怅良久,浩浩大叹:“檐下之雀,哪儿知道长天高飞的鸿雁志向?”这正是自从陈胜戍卒叫,才醒富贵本无种。< 及至红日西下,陈胜等庸耕方才收工,陈胜满腹郁郁块垒,往家回走,平素一个最好的庸耕,姓张名贺,过来几度欲言又止,陈胜心中奇怪,一看情势不对,便问道:“张贺,你有事儿?”张贺支支吾吾半天道:“没事儿,涉哥先回去吧,多试个心眼,我总觉得东家过几日还会使你出去的。”张贺直呼陈胜小名,说出些不知边际的话,陈胜心急,又要问端倪,张贺已自走了。< 陈胜回家,她的内人彩玉匆匆迎了了出来,一身浓艳彩妆,文眉点唇,身着绯衣裙著,吓了陈胜一跳,道:“娘子,我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缘何没由来的姿魅治容?”彩玉吃了一惊,脸上神色不定,眼神迷离,低头掩饰道:“你回来了,缘何这么晚才到的家啊?”陈胜牵了她的双手,大骂财东宋义,太苛刻了,却没留意他的娘子一脸不自然,陈胜也不管她,只是垂下帘儿,去叙离别的情话。< 过了数日,宋义果然找到陈胜,道:“陈胜,我有些生意勾当,需要你出一趟远门,须要去那江夏郡鄂县,也就是些账目上的事儿,也不甚复杂,你回去收拾一番,我也是有心抬举你,田垄的活儿你就不用管了,那活繁重,不是你干的,明后日就登程出发吧,只是辛苦你了。”陈胜应允道:“宋东家有差役,我们作佣工的,当然会尽力去,这没啥说的。”说着出了宋家,急急走去找张贺,质问道:“东家使我去江夏郡鄂县,我倒是纳闷了,你怎么有先见之明,知道他过几天就要我去当差役呢?”张贺“呵呵”道:“涉哥,还是去吧,反正比田垅里庸耕强啊。”陈胜冷笑道:“我看你不爽利,明明有话要对我来说,却是遮掩支吾。”张贺听了顾虑重重,叹息不已,陈胜怒道:“你自不说罢了,我明日即行,日后我们也就不是弟兄了。”张贺见话说到这份上,跳起来,慷慨道:“好,我堂堂须眉,就不做妇人阴柔了,我来告诉你。”说完,附在陈胜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陈胜听毕,脸上红白不定,咬牙道:“张贺,你也来听我的,帮我行动一番,别人遭遇此事会怎样,我不管,而我陈胜,谁敢以庸耕来轻我,虽是颈血洒地,断不能苟活于富贵yin威之下。”说着,两人密谋一番,互相击掌而去。< 那一夜,正是月黑之夜,凉风摇窗,秋虫唧唧,那彩玉儿一身新妆,开素面,换青丝,袅袅挚出三只红烛点上,一字摆在窗台,垂下竹窗帘。顿时,照得院子里竹影摇曳,秋菊扶苏。再出了门搬出一个凳子,诡谲地放置于院墙底下,一切妥当,便依窗前开启那一线帘子,看那银汉在天,牵牛织女双星迢迢相望,痴痴轻叹,慢摇葵扇,扑打那入户的萤火虫流光,正是一幅风摇竹影动,疑是故人来的图画。< 忽然,两人人影从房间冒了出来,彩玉一下子吓瘫了,惊问:“你们是谁?是怎么进来的?”那两人上前厉声道:“有约啊,不用等了,快给我进去吧,”彩玉哀叫:“好汉饶命,你要怎样?·····你,你是我当家的,你不是去了江夏吗?你好大的胆子,你在骗人。”果然,那两个人竟然就是陈胜和张贺,陈胜上前一把揪住彩玉衣祍,道:“没你胆子大,现在开始约人了不是?进去!”彩玉咬牙,恨道:“胆子大?你只是个庸耕,别人是你的主子。你竟然诓骗主子不去回家,你那才叫胆子忒大。”陈胜不容她在说话,就和张贺动手将她推进内室锁了。< 两人自出来,撤去园子墙下的凳子,又赶紧抬出一只大缸,放在原先彩玉放凳子的那地儿,这才隐身而去,园中归于沉寂,只有虫声低吟。紧接着,一个脑袋从院墙上冒了出来,原来,陈胜乃是编伍小户,院墙不甚高,也就是一人多高一点,人在外面,借一点外力,就可以攀登上去。只见那人双手爬在院墙中,自言自语道:“嗨,三盏红烛,我那亲亲啊,你真是有心,俺来了,今夕何夕,良宵苦短,等着我,我来了······”那是谁?原来就是他们的东家宋义,正在狂喜半边身子酥麻,忽然,屋里灯烛灭了,满世界一片漆黑,他嘀咕道:“哎呀,我的小娘子,这闹得好不有情趣,灯都灭了,怎么看得到啊?不过,这样才刺激啊,你以为没灯我就找不着啊?我摸得可熟了,一寸一截我都清楚,我慢慢下去就着地到了,亲亲啊,不要急,陈胜这回去到外郡了,我们尽情鱼水就是了······”说着,翻身往院子里一跳,只听得,“噗通”一声,已是不偏不倚,正好跳进那个大缸里面,叫声:“娘啊,好臭。”双手摩挲,大叫:“原来是屎,全是黄粪汤,却是苦也!亲亲,不带这么玩的。”急急要爬出来。< 只听得有人冲过来,发声喊:“快,我们终于逮到怪兽了,帮忙拿下。”宋义还没明白过来,就让人按在粪水里,出声不得,时间一长,不呼吸可就要窒息了,急急张了嘴,粪水已是狂灌入嘴巴,“咕嘟咕嘟”不由得不喝个饱,正是血脉贲张,双睛突出。也不由他想死想活,反正任由别人折腾,片刻成了半死不活的死人坯子。方才被人捞了出来,扔在院子里。< 宋义半天悠悠转来,吐出来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粪水,流出来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粪水,见那些人掌灯过来,才知道是自己的雇工陈胜、张贺,正是有苦说不出。只见陈胜惊异道“嗨!张贺,不是逮到怪兽了,是我们东家宋义宋老爷啊,这事胡闹的。宋老爷,你凉夜不在家好好睡觉,跑在这儿来喝一肚子粪水干嘛?看这事儿怎么弄得。”宋义干呕,半天,幽幽怨怨道:“我说陈胜,你不是去了江夏郡吗?缘何在这儿?”陈胜忍住笑,很认真道:“你看,近日来,我家院子里总有牲畜祸害,料想是什么怪兽,因此也顺手逮逮。所以只顾得逮怪兽,看落粪水的人去了,忘了禀告老爷,我因为有些要紧事儿——身牌忘了,所以又折回来了,那老爷你怎么月黑凉夜,跑到我家院子里来洗粪水澡?你看这多不恭敬啊,早知你要来,我也得预备预备,预备些清水洗涤。恭敬一番才是。”宋义被整,有苦难言,带着哭音分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睡下,就见一阵黑风,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就将我提溜到这儿来了,好屈也,我说他娘的张贺,快去取水来我洗吧洗吧,赶紧扶我回去啊。”张贺应一声,一桶水当头浇下,宋义整个人成了落汤鸡,一连串喷嚏,叫道:“你要我的命啊。”< 三个人心里明镜一般,只是装着糊涂,谁也不能道破,财东宋义一番好心情,销魂而来,如今是狼狈不堪,指定陈胜道:“如今你不要去江夏了,明日去田垅耕地就是。”陈胜拱手道:“这么好事儿,陈胜先谢过东家了。”张贺道:“天时不早了,宋东家还要回去细细梳理身上的屎尿,恐怕时间久了,屎尿浸入骨髓,成了屎尿痨病,到死身上都有自然臭。”宋义一听,惊惶问:“你这是听谁说的高论,不会是真的吧?”陈胜帮腔道:“这事可是千真万确,扁鹊爷说的,我也知道。”宋义一听要哭,急急催张贺道:“那快走啊······”说着,让张贺扶他屁滚尿流匆匆而去。<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远远没完,自此,东家宋义和陈胜更有仇隙。陈胜天生有领袖气质,家里的庸耕几乎全听他的,不用选举,就是头儿,他说的话比起宋义更好使。以前放在宋家倒没什么,现在可不成,宋义一见陈胜,那是妒火熊熊,恨不能上前就呲牙咬一口,这事件后,宋义可是天天琢磨如何才能整到陈胜,那是日夜忧思,到了做火入魔的程度了,将这事儿提高到了人生的头条,最高的议事日程,从早晨打开眼起到晚上闭眼止,那是一个孜孜以求啊。这一天,忽而灵机一动,大叫:“有了。这一回看你这贱民如何收场?”兴奋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这一日,田垅无事,宋家所有的庸耕都在府上打杂,宋义领着孙子宋昌来找陈胜,扯起官腔道:“陈胜,辛苦你去我那内室,将我传家宝——玉麒麟拿出来,送至正堂,县丞老爷在正堂候着,嚷着要鉴宝呢。”陈胜诺诺,急急去了宋义的内室,见那紫檀几案上,果然有用透明的轻纱覆盖着一件冷光四射的白玉宝贝——玉麒麟,便小心翼翼上前,如抱婴儿,徐徐取下盖头,忽然,他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那玉麒麟是摔成两半的,只是拼装放在一起,不小心看哪能知道是坏的?陈胜如今拿在手里,才知道这是坏的,顿时分成了两半。< 事已至此,陈胜无奈,只有硬起头皮,将那断成两截的玉麒麟捧着,走到正堂,一脸红白颜色,尴尬道:“宋老爷,玉麒麟与你拿来了,只是,你那是一个断成两截的玉器,不过是拼装放在一起的。”宋义一听,蹦了起来,指天画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陈胜正是如坠冰窟窿里了,实在是无力再说一次了,宋义那就竟然哭上了,鼻涕眼泪齐下,如丧考妣,嚎啕:“我的传家宝啊——玉麒麟啊,我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有他贵啊,这可怎么办?我不想活了,你怎么赔我啊,就是把你全家卖了,也赔不起的······”阳城县丞一见傻眼了,道:“怎么会出如此重大事件?既然是出了,那就依照秦律来吧,赔就是了,我说宋老爷,此人有多少动产不动产啊。”宋义埋怨道:“他是我的庸耕陈胜,几间土房子,一个破院子也是我家的,不动产也没有几个钱,唯一的就是他的妻子值几个钱了。”县丞道:“宋老爷休要急躁,我们官家自为你做主,那就将他的妻子赔付与你就是了,陈胜,你可有话说啊?”陈胜叫屈道:“他本来就是个断了的玉麒麟,并不是我摔坏的,请官老爷明察。”县丞听了冷笑,道:“看来谁也不会痛快认罪,你怎么证明那个玉麒麟原来就是坏的?”那时有没有监控探头,哪儿说得清白,陈胜急得一时无话可说,宋义见状,赶紧加温,又急急如律令一样催道:“请县丞老爷与小民做主。”< 县丞听了频频点头,道:“陈胜,既然不能否认,那就是你摔的,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就没有办法了。本官是阳城县县丞,遇到官司那是义不容辞,今日,我就来初断,马上就去你家,当着你娘子的面,将文牒处理了,既然无力偿还宋老爷家传之宝,自愿典当内人与宋家,走吧。”陈胜大叫一声:“你们好歹毒,陈胜好冤······”几乎就要喷血,宋义那边哪容他分辩,使家人过来,压制住他,一路呼喝,就往陈胜家去了。< 宋义一行挟制陈胜,欢天喜地而来,正要往陈胜家里去筹办那卖身文牒。寻思着自此之后,那彩玉可是自己的人儿了,哪用得翻墙入户,鸡鸣狗盗,正是菜园里的菜,想采就采,宋义恨不能放歌一曲,以表有感。正在村道上得意忘形,忽而,前面铃铛甚急,一黑驴骤然而过,驴背上所骑一人,衣袂飘曳,不经意间掉下一条猩红色丝带来,正坠在宋义脚下,宋义此时心不在焉,正在白日梦神游,急慌慌一脚就踩踏了上去,事后本来还想招呼人家:“你丝带掉了。”现在倒好,反正自己踩上去了,爽性踢一脚,不屑去和一个路人废话。< 可是,邪异地一幕发生了,那匹黑驴倒了回来,注意,是倒了回来,开倒车一样开倒驴,驴上一位猩红大氅一旋,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来,眉眼狐媚,唇角风sao,笑吟吟地对宋义道:“借问你要去干什么?”那语气不是垂询,而是指令,宋义大为光火,冷冷道:“我去干什么,关你何事······”一句话还没说完,灵异的一幕发生了,宋义眼里的狐媚女脸色渐渐发绿,一双红日燃烧春水的眸子射出紫色的凶光,骤然,宋义有如丢魂落魄,喃喃道:“我去办典当文牒,陈胜之妻要赔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