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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进城时仍需盘查。外面林文家的报了青府名号,又说车里头是女眷,守城的什长不敢怎样,只微掀了一掀帘,也不敢认真瞧,便算是查过看了,令手下人放行。 为妨碰见人,尘雪一路上都是绣帕掩面。马车在长芳楼的后门停下后,尘雪毫无下车之意,呆坐了很久,把梨欢和林文家急得如油煎水沸。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林文家的还在为青尘雪今日的行动心惊rou跳,更不敢想今日之事的后果。 尘雪转头望着忧心如焚、满怀期待的梨欢,淡默无言,掀帘下了马车。梨欢一喜,急跟着下车。 “林jiejie,你回去准备些治伤之药送来。”尘雪淡道。 林文家的诚惶诚恐:“姑娘三思啊。” 尘雪不愿多加考虑,只说道:“烦请林jiejie务必谨慎!今日之事,不可泄露。”说罢便于梨欢一同进长芳楼去了。 眼前先保住褚公子的性命是要紧,至于往后当如何,她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长芳楼里有一偏僻小院,除用以收置杂物外,也用来禁闭逃奴、惩治犯过的人。又因这里死过几个人,太晦气,故而长芳楼里是人人避忌这小院。梨欢带尘雪进了一间屋子。屋里光线昏暗,尘雪瞅着窗下摆放的那些东西:绳子、铁链、皮鞭、拶子、烙铁、廷杖……五花八门的刑具,有些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直叫人望而生畏,骨子里都觉得森冷了。 梨欢打开了地窖,回头见尘雪瞧着那些刑具呆呆站着,她走了过去,云淡风轻地说:“他们总是很有办法,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求死不得!死不了,就有没完没了的痛苦。在没完没了的痛苦中,总会有那么一时,很脆弱到屈服。屈服,然后方能解脱那极致的痛苦。 尘雪的目光在梨欢手背上的伤疤只略停了一停,却被逼出了眼泪。若无其事地转身下地窖。梨欢点了灯盏,紧跟其后。 地窖里更是黑暗。微弱的灯火光下,每靠近墙角一步,尘雪便似耗费了很大的心力。 雁逝山无边的黑夜、营帐的灯火、惨痛喧乱的哭叫声……惊心动魄生死关头,忽得萍水相逢之人出手相救,她说:“公子大恩大德,我青尘雪没齿难忘。” 那一幕幕历历在目。她摊跪在昏迷的褚风身边:“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是辽朝jian细?” 契丹人杀死景初和何叔,她恨死契丹人了,偏偏她的救命恩人是契丹jian细。她即不能姑息包庇而救之,却也不能见死不救,叫她如何如何抉择。尘雪握着他guntang的手:“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他微睁了睁眼,干裂的嘴唇微动了一下:“水……” 梨欢急忙地倒了碗水来,送至他唇边,细心喂他,又拧了两条湿巾帕放在他额上和颈下。尘雪旁观她一举一动,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褚公子对梨欢究竟意味着什么,梨欢豁出命的要救他。梨欢的泣诉仿佛重现耳畔:“……当日归云客栈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虽然后来他还是没挺身而出,可是我已经很感激他了……玉衡,我不要他有事……” 心被逼向绝望崖谷时,有那么个人出现。有那么个人出现,是多么美好的事。或许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濒死的心被拯救的那一刻、那美好和那个人,想来毕生难忘。 焕轩于她是如此,褚公子于梨欢亦是如此。 竟都是孽缘啊!尘雪扶墙站起,望着跪在褚风身旁、细心呵护他的梨欢,心中生出另一种愁虑,却也知已是无可奈何的了。 —————— 契丹人杀死景初和何叔,褚风是契丹jian细,其罪当诛! 褚风是好人,是她和璇儿的救命恩人,况梨欢又心系于他,她不能害了他,要救他。 傍晚时分,尘雪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青府。 杏烟汀一树一树的杏花疯长,被风卷得纷纷扬扬,漫天漫地,霞烟氤氲。她只是想寻个僻静之处整理繁乱的思绪,不觉间又来到了这里。 她曾自作主张,悄命林文家的在这杏花林里埋葬何叔和景初衣物,聊作茔冢。 清明节也快到了。 尘雪命熄纹取了壶酒来,倒了一杯,洒在地上。又倒一杯,一饮而尽。熄纹劝了一句,被她责令退下。 只剩下她了。天地间迷离的杏花飞落,静静的,好似在哭泣。她仰脸望着: “杏花何故翩飞雪?欲寻故人,欲寻故人,空向尘埃祭亡魂。 依约儿家同笑语。今酹山坟,今酹山坟,子规长歌啼血痕!” 长歌啼血痕,若可一醉尽休矣。尘雪灌下了大半壶酒,微有醉意,挨着一株树坐下。酒壶倾倒,她温柔地抚着铺满落花的土地。 藏匿敌国jian细,可是按通敌叛国之罪论啊!她已失去了景初和何叔,她不能再让梨欢出事,受褚风连累。 杏花落了满身。尘雪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是躺在卧房床上。天已黑透,问了熄纹时辰,方知已过二更了。 “这一睡,倒耽误事了。”尘雪喃喃着。雄州城行宵禁令,一更三点响暮鼓后禁止出行,只有等到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街道城门才开禁通行。 熄纹端来了解酒汤。她因伏侍不周,被金德的家骂了一顿,满肚子的委屈不甘:“姑娘你也真是的。喝酒也就罢,还睡倒在地上,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