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座硬卧的，也还有其他跟苏莫若同龄的学生，看起来一个个家境也不算好，但是他们的身边，都有父母陪同，而她邻座的一个女孩儿，也同样是自己的母亲陪同在身边。

看起来不太容易跟人相处，一张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双眼一味的放在自己的衣服上，这里摸摸，那里查查。

“哎哟，别摸了，这衣服妈可花了大价钱买的。”一边妇人看着女儿一直不停在衣服上磨蹭，一张脸都挤到了一块儿，眼里溢满了对衣服的心疼，她只是个普通的妇女，家庭大部分收入都要靠丈夫，女儿这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大家一咬牙，才给女儿买的这衣服，要三百多块呢，她们平时在家里，穿的最贵的，也不过就是二三十块一件的衣服，现在给女儿买这一件，基本上后面几个月，他们全家都得咬紧牙关过日子了。

女孩儿听着，面色难看，眼睛小心的瞥了一眼四周，现无人看过来，才低头对着妇人低声咬牙道：“你不能小声点儿啊，让大家听到多丢人。”

妇人一听女儿这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双纯朴的眼睛看了一圈四周，拍了拍胸膛，“幸好，幸好妈没说多大声。”

“哼——”女孩儿听着母亲的话，脸上仍旧显示着自己的不乐意，闷闷哼了一声，便低头继续瞅着自己的衣服，开始检查这检查那，仿佛生怕哪里有个差池，给自己丢了人。

苏莫若在旁边坐着，显得很淡定，只是女儿跟她母亲的一切，她都在看了眼里，看起来，应该是嫌弃这衣服呢，尽管她不八婆，但是这送到眼前让自己看的事情，她又不瞎。

父母眼中的孩子，永远都是不懂事，永远都是需要他们宠爱和照顾的，这种定义很广阔，但是整体不变的是，父母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尽相同。

就如身边这位妇人，满脸沧桑，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大了不少，但一双眼睛里，却写满了对女儿的疼爱，不，这已经是溺爱，像这样的家庭，在这样的年代，能够出一个大学生，是多么稀罕的事儿，而同样，这个女孩儿也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家人的娇惯连带着自身所带优越感从来不让人侵犯过，所以，她显得心态姣好，心中感叹，这样的性格，不知道到了学校，会受到多少委屈和排挤，毕竟，她本身的家庭条件并不好。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自己有能力，又或者有钱，而现在的很多大学生，恐怕唯一的出路，便是给人做小做情人类似的吧。

而妇人因为女儿这么一扫眼，心中也有些不自在，生怕惹到女儿不高兴，将手里边的行李弄好后，便安静了下来。

火车缓缓启动，那声声长鸣，听得众人心思各异。

离开家乡，奔赴京城读书，苏莫若的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柳琴，她心那好，她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又让乡里那些亲戚找上门去？还有母亲将所有的钱都给了她，那么，她要怎么生活？

“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吧。”看着苏莫若的穿着，妇人也根本就没有将苏莫若往学生那行想象，只是以为是哪家孩子又早早出门打工了。

听着有人跟自己说话，抬头看去，却见到是刚才那个让女儿几句话给批得低头的母亲，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多搭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没礼貌，哑巴似的。”这声音说得极小，但还是让苏莫若听了个清楚，本来也没准备跟这人置气，毕竟，这性格天生养成了，跟她较真儿，那就是自己的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惹麻烦了。

那妇人只是稍微拉了拉女儿的衣袖，之后便又恢复过来，中间隔着一个人，也不影响她跟苏莫若的攀谈，“小姑娘多大了？”

“……十八。”

“呵呵，才十八啊，是家里困难吧。”妇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显得略低。

“嗯。”

“还真是个傻子啊，我妈跟你说这么多话，你就回答这么一两个字，要么你脑袋有问题，要么就是你没家教没涵养。”女孩儿满脸傲气，一双眼睛，写满了对苏莫若的看不起。

也是，苏莫若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里面一件青色吊带打底，下面一条黑色灯草绒裤，鞋子也是一双开始逐渐脱皮的运动鞋，衣服都是好几年了的，虽然都是养母给自己买的，但是由于穿得太久，这些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了，尽管它们都很干净，但仍旧无法掩盖，他们已经旧了的事实。

而她身边这个用高傲眼神看着她的女孩儿，上身一件蓝色风衣缀着蕾丝花边儿，下面一条时下流行的天蓝色泛点儿白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崭新运动鞋，整张脸细皮嫩肉，一双手更是不像个农村孩子，这是个如何看如何像个城里人的娃。

不过，尽管她没钱，但也不是任人侮辱的，冷眼一笑，“你倒是聪明，涵养很好。”

“切，我不跟土包子一般计较。”女孩儿眼睛一横，仿佛都要瞪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