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雄劲的战鼓声中,伴随着绵绵不绝的号角声,一队队铁甲森森的步卒从宋军大营里汹涌而出,抵近至慎县城下排兵列阵。
宋军统帅,赵明身披亮银文山重甲,胯下一匹纯黑亮的骏马,在一众将校和数百精骑的拱卫下出现在慎县南门外,他手中也举着一个千里镜。却是那巢县一战里被宋军缴获的,西军众将分润,其中一支落到了他的手中,立刻被赵明惊为神物。还有一支被送到了洛阳,想来用不多久,此物在宋军中就会流传开来了。
赵明缓缓举起右臂,蹭亮的甲衣在通红的朝阳光照下宛若度上了一层血红的光彩,单臂上凝聚到了无数宋军士兵的目光,轻轻的向前一挥,沉重的声音响起:“砲车轰击。”
十架砲车,连同慎县宋军手中的两架,昨夜营地里的随军工匠彻夜不休的忙活了一整夜,才在天亮前把这十架砲车给重装好,又将本有的两辆砲车处置好。
这对于小小的慎县可是一严峻的考验。
这里没有布置梁山砲,比起庐州城攻防时的情形自然就有不同,而且慎县单薄老旧的夯土城防建筑也根本不能同庐州城相提并论。
霎时间,宋军阵列低沉绵远的号角声就变得嘹亮起来。激烈的战鼓声更是响彻云霄,几欲震碎两军将士地耳膜。在富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一座座高大的攻城器械从宋军后阵推进到距离城池二百步外,倏忽之间一列列重盾甲士已经在石砲前排成了盾墙。
不过城头上的淮南军还能继续是保持着平静,他们内心底里肯定会紧张,但面对敌人时至少没人把那份惧怕的颜色给表露出来。
输人不输阵!这是他们自进入新兵训练营后就学到的一点。
“放!”
宋军前阵中。随着领军虞候的一声令下,十二架石砲同时甩动长臂。一块块百十斤重地石块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石弹带着锐利的呼啸声穿越空中,不停地做着翻翻滚滚地动作。掠越长空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慎县城头砸落下。
“咚咚――”
最早落下的一块巨石直接飞过城墙砸在了城里,一幢临近城墙的房屋被打了个正着。就像是一个火柴盒被一巴掌压住了一样,从侧面被击中的房屋一阵咯吱作响后,轰隆倒塌下来。
升腾的烟尘,让赵立心神一颤,就如同感同身受一样,体会到了那栋房屋的颤抖。下一刻整座房屋倒塌后,几名在房内休息的淮南兵狼狈不堪的从倒塌的房屋中爬出……
“破口大骂么?”看着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军卒一边招呼袍泽来帮忙挖人。一边还指着城外宋军方向跳脚乱蹦,嘴巴一张一合的,赵立的心才放松了一下。至少他们还有精神骂人,而不是被吓的如受惊的老鼠,战战兢兢。
可下一刻他就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怎的还有人在民居里歇息?他可早就传令叫人都汇集到城下窝铺的!
后者好歹有城墙做遮掩,而那些挨着城墙的民舍是决不能住了。
“轰轰――”
两块巨石先后砸在城墙上,顷刻间便在城墙上砸出两个大凹。其中一块石弹着点靠上。将一截城垛给直接震碎,成块状的夯土从城头哗啦啦地溅落下去。躲在那处城垛下的一名淮南军守兵脸色煞白,双目紧闭,咬紧牙关继续趴在城墙面上。直到声音消褪,这才火烧屁股一般跳起,躲到临近的城垛下。
而后一颗砲石击来,正中那城垛。当‘轰隆’的女墙垮塌声音消去后,那士兵和原本躲在那处城垛后的士兵,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哗啦啦——”
城楼本就在前几日的轰击中受损严重,现下城墙连连受震,叫城门楼变得更是危险。落下的砖石碎块掉落在赵立身后亲卫一头,一块大些的碎块砸的他生疼。但士兵就是一动不动!
下一刻没过多久,一块同样大小的砲石呼啸而过。高高越过城墙落入城内,一声巨响后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尺深的大坑来。
赵立只感觉脚下的城墙连连颤抖了好几下,十二块投石命中了半数,另外三块都飞进了城内。毕竟宋军石砲在毫无威胁的环境下已轰击多日,早有经验。
一半的命中率对于宋军的人力石砲言,绝对是很高的,赵明脸上也是欢喜。照现下看,怕不需要多久,这慎县南城墙就都能被轰垮。
赵立则满脸肃穆,他亲眼看到一处敌楼在接连的震动声中垮塌下,内中隐蔽的弓弩手只跑出了五六个,余下的不是被埋在废墟中,就是连同敌楼一同坠到城下。
城墙上亦多出了一道巨大的伤疤。
虽然他在楼橹四周架设虚栅,下面堆高粗糠布袋,但砲石不打在敌楼,而打在城墙上。那后果就是如眼前这一幕,叫他知个厉害。
还有一块砲石,巧不巧的正落在一辆往城下运送军需的牛车前面,轰隆声中滚动的石弹撞上了牛车前的那头老牛,如是砸裂了一熟透的西瓜儿,教那老牛瞬间血肉爆散。车上的兵卒还算麻利,没等石弹落地自己就哧溜一下从车上滚下,却也被老牛的血肉砰了个满身都是。石弹碎裂了老牛后去势犹疾,将整辆牛车撞成了零碎才消停……
十二辆石砲肆虐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可谓是超负荷运行,慎县南城的城墙是被砸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不过说实话,这给守军造成的杀伤却极为有限,它们的作用主要是在敌军士气打压和己军士气上扬上的。
如是,当慎县南城墙接连垮塌之后,果然,那城外的宋军士卒就都兴奋激昂了。
“哦哦哦――”慎县城下,数千宋军士卒齐声欢呼起来,本就是夹带着一股窝火和复仇火焰上阵的选锋军步甲,在这一刻士气更加的气贯长虹。
“他娘的!”周春来拍打着铠甲落尘,望了一眼身后被砸塌了一半的城楼,口中骂骂不休。
赵立神色不动的说道:“贤弟不必如此。胜败犹自是兵家常事,宋军占着器械之优,打破我城防又算的甚?且去整顿兵将,静待厮杀。”周春来俯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