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内心里并非没有翻腾着投降的念头,他与新朝是有杀子之恨,可死去的刘光世再得他喜爱,也没有活着的刘光国更重要啊?但在他的心中,那蜀宋的刘光国可比他自己重要了。
现在听到耿南仲隐晦的暗示后,脸色顿时一变。南宋这艘烂船,再是破旧,刘延庆也不愿看到它早早沉没的。
“太尉请看,朝廷抵到贵州,一月有余。却一不见招兵,二不见练兵。只召集一些团练乌合,徒费钱粮,不堪重用。这岂是为政之道?”错不是耿南仲抱病在身,流连病榻,实无法理事,他是断然不会坐视陈过庭等人这般浪费时间的。
他们这是在拿刀子放南宋朝廷的血!
如是可以,他现在咬死陈过庭他们的心都有了。
刘延庆被说服了。这短时间里生的事儿,他这一瞬间里是都想通了。“错也,错也。延庆实是错也。”他赶忙向着脸上兀自带着病容的耿南仲拜道:“刘某只是武夫,朝廷大事上实难参详。且听相公吩咐,莫敢不从。”
耿南仲哈哈大笑,他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后者可是御前司马步军都指挥使,执掌御营。纵使小朝廷的御营兵力且还不足万人——苗傅、刘正彦兵力也有所加强,但因为以早前的西军做底,战力是远胜过广南团练的。
次日,耿南仲抱病向赵桓进言,要分出两路兵马来,一则向南,坐镇邕州,就是后世的南宁;二者向北,去桂州,也即是后世的桂林。彼处是广南西路的路治,但位置太靠近湘南行省,故而赵桓一行当初不敢前往之。
理由充分得体,招募军力,镇平地方,防备南越,朝堂上下自无有不可。
刘延庆当天便送苗傅、刘正彦二将出贵州。“相公派遣此二人离去,莫不是连他们也信不得?还是以为,老夫辖制不得彼辈?”
在刘延庆心中,苗傅、刘正彦二将与他是大脑与胳膊腿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有家族世交,甭管是不是叫人高兴的交情,却真的是几辈人的交情。
再则,刘延庆与二人都出身西军,且身份上始终位居二人之上,这般辖制两将,可不就顺理成章么。在他的眼中,这是他的助力。
可在耿南仲眼中,这却是不稳定因素。这二人是御前司兵马的实际统帅,他们的影响力深深的扎根在这支军队中。若是到了关键时刻,二者与他们态度相反,刘延庆是越不过他们而调遣御前司兵马的。陈过庭等人当政不断,谁知道他辈人与苗刘二将有无勾结呢。
是以,在行大事前,耿南仲宁愿分兵一半,将此二人派遣出去,才是最稳妥不过。
耿南仲的行动力是很强大,正史上为了排除异己,那是在金军都大举南下时候,还依旧能遣散地方援军的人物。
看到刘正彦与苗傅一南一北,都已经领兵前去。他只是按捺了三日,给出让刘延庆召集手下军官行事的时间,便就果断下手。
三更天过,贵州行在宫邸。
国舅爷朱孝章歪了歪身子,呼呼地夜风顺着窗口吹进来,叫他好生凉快!
一正日的闷热都像是被这夜风给吹走了。
晚上更值,他虽领着差遣,却并无实职,更多的只是做一个态度,并不是真的有一封接着一封的公文要送给皇帝处理。实是乏味的紧!
且因为赵官家体弱多病症,这几日百官都要为皇帝祈福,虽说家里头照样吃肉喝酒,但是在宫邸里,却是要注意影响的。
闲来无事,朱孝章只能取上一本笔谈闲书,聊以解乏。另外有几个堂官也无不是如此。
事实上,这就是一个空架子罢了。朝廷抵到贵州都一月有余了,朱孝章等人就这般一日复一日的混迹罢了。
可今夜却是有不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叫朱孝章放下手中的书本,疑惑的望着外面。
难不成今夜自己还真碰到了什么紧急军情?
但听外面的堂官有问道:“朱长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跟在国丈左右侍奉,如何来此?”
内里朱孝章听到‘朱长安’三字时候心里猛的一紧,这可是他爹的贴身长随啊!连忙起身走到外间,就已经听见朱长安道:“小人有急事要见二相公。”待下一眼看见朱孝章,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忙上前,压低声音说话,又递来了一个东西:“二相公,老爷有命,让您立刻持此信印收拢禁军班值,严防死守,务必叫宵小惊了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