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暾欲谷的讲述,张宝儿这才搞明白了这石人大会的来历。
突厥是游牧民族,人死后,通常会在其埋葬处树一个石人,在他们看来,石头具有通灵的作用,可以保护灵魂,即使人死之后,灵魂也会依附在石人身上,只要石人不倒,他的灵魂就不会消失。同时,突厥人尚武好战,突厥的骑兵在战斗中杀死一个敌人,死后就在墓前的石人上刻一印记,有杀人成百上千的,死后便会在石人上刻上千百条印记。
在距离突厥可汗汗帐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石人群,在这里长眠的都是突厥勇士,每个石人身上至少要有一百道以上的印记才能进入石人群埋葬。
每年春天突厥可汗都要举行石人大会,各部落的勇士都会聚集到石人群相互角逐武力,获胜者由可汗亲自宣布为突厥勇士名号。阙特勤已经连夺了三次石人大会突厥勇士名号,故而有突厥第一勇士之称。
“这石人大会与左贤王被追杀有何关系?”张宝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默棘连苦笑道:“因为今年的石人大会有些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
“今年的石人大会,除了争夺勇士称号之外,还有我和同俄之间的比试!”默棘连终于说出了原因。
张宝儿依然不解:“你和同俄比试?比试什么?为什么要比试?”
“这是可汗亲自宣布的,我的部落和同俄的部落要比试马术、武功和射箭,谁最终取得胜利就会迎娶娑娜为妻!”
张宝儿终于有些明白了:“噢,你们是为了争夺心上人才比试的!”
默棘连一本正经道:“不!娑娜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已经有自己的妻子了,是吐屯大人的女儿!”
张宝儿白了一眼默棘连,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不是你的心上人,那你和他争什么?”
默棘连辩解道:“其实我是不想争的,但是吐屯大人执意要让我去争!”
张宝儿奇怪地看着暾欲谷:“我说吐屯大人,哪有让自己的女婿去和别人争女人的?况且这女人还不是女婿喜欢的女人,你这不是……”
本来张宝儿想说暾欲谷是吃饱撑的,可一想到自己与对方的身份,便生生把后半截话咽进了肚里。
暾欲谷并未计较张宝儿的话,而是向他解释道:“张公子,我们所以非要让他去争,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且说来听听!”
暾欲谷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娑娜有一手好医术,医治了无数的突厥人,她在这草原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突厥人将她视为苍天派来的使者。若是娑娜她嫁给了同俄,同俄借着娑娜的威望,会赢得无数突厥人的拥戴。若真是这样,那他的实力将会大增,从此后左贤王将再也无力与他抗争了。将来一旦同俄继承了汗位,左贤王必死无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难怪呢,你这么做也在情理当中。”张宝儿恍然大悟。
一旁的魏闲云眼珠一转,突然插言道:“吐屯大人,你的想法虽然合情合理,可却有些得不偿失!”
“这是为何?”暾欲谷不解道。
“你忘了刚才我们所说的以退为进、韬光养晦了?你想想,左贤王一方面向可汗申请放弃自己的王位,另一方面却要与同俄比试夺妻,用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你们以为可汗是傻子,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让可汗怀疑你们的野心吗?同俄继承汗位后要置左贤王于死地,那还是将来的事情,若可汗知道了你们的心思,恐怕石人大会结束之际,就是你们死无葬身之时了?”
魏闲云的这一番话,直惊得三人说不出话来。
暾欲谷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懊悔道:“是我疏忽了,若不是魏先生提醒,将来害了左贤王,那我可是百死莫赎了!”
魏闲云接着道:“所以说,娑娜谁都可以去争,唯独你左贤王不能去争,她不仅是个烫手的山芋,甚至有可能是夺命的毒药!”
暾欲谷颇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道:“魏先生,你说的对,看来只有白白便宜同俄了!”
魏闲云接口道:“为什么要便宜他?我只说左贤王不能去争,何时说过要把娑娜让给同俄了?”
“魏先生,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暾欲谷目光一闪,急切地问道。
魏闲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左贤王得不到娑娜,也不能让同俄得到。左贤王不去争,不代表别人不能去争,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突厥汗国,还找不到一个敢与同俄比试之人?你们找一个人替左贤王去争,这样既可以撇清自己,不引起可汗的疑心,又能让同俄的如意算盘落空,岂不更好!”
听了魏闲云的话,三人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好半晌,还是阙特勤忍不住先说话了:“魏先生,真让您给说准了,突厥汗国还真没有人能与同俄去一较长短!”
“这怎么可能?”魏闲云有些不信。
阙特勤解释道:“同俄深受可汗宠爱,他手下控弦之士无数,可谓是一家独大,其他众王都惧他三分,除了我们兄弟二人之外,汗国中还真找不出敢与他比试之人!”
“啊?”魏闲云一听顿时傻了,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暾欲谷在一旁突然说道:“魏先生,要不由张公子出面,去和同俄去比试一番如何?”
魏闲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他之所以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等暾欲谷的这句话。在魏闲云看来,娑娜有这么高的威望,嫁给谁都会有很大助力,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让张宝儿收了。
谁知,张宝儿却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魏闲云没想到张宝儿会拒绝自己这番好意,可暾欲谷等三人在跟前,他无法将话说的太明白,只能在心中暗自着急。
就在魏闲云寻思着如何说服张宝儿的时候,暾欲谷却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张公子,为何不行?”
“我,我,年纪还小,可不想现在成亲!”张宝儿胡诌道。
暾欲谷却穷追不舍道:“娑娜今年也只有十六岁,比你小不了多少。再说了,此次比试只是定个名份,并没有说要立刻成亲!张公子,你就应了吧!”
张宝儿依然摇头:“不行,不行,反正我是绝不会出争的!”
暾欲谷似乎吃定了张宝儿:“李小郎君,你权当是帮助我们,只要不让娑娜嫁给同俄就行!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们再想办法把娑娜接回突厥来便是了!”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张宝儿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一旁的默棘连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插言道:“张公子,听说你到突厥来,是为了买突厥纯种马?”
张宝儿不知默棘连为何会问起这个,他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若同意出面去与同俄比试,我会送你五十匹突厥纯种马!
听了默棘连的话,张宝儿微微一愣,旋即摇头道:“那也不行!”
张宝儿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暾欲谷的目光,他接口道:“一百匹!”
张宝儿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摇头。
“两百匹!”
张宝儿继续摇头。
“三百匹!”
张宝儿还是摇头。
“五百匹!”
“成交,我替张公子答应了!”魏闲云说话了。
“先生,你怎么能……”张宝儿错愕地看着魏闲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击掌为盟!”暾欲谷伸出了右手,
“等等!”魏闲云正要与暾欲谷击掌,张宝儿赶紧将他阻住,哭笑不得道:“先生,就算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出面与同俄比试,总得让我知道这个娑娜是何许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吧!”
魏闲云觉得好笑,这本就是场政治交易,何须在意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美丑胖瘦。张宝儿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说明态度有些松动了,魏闲云多少要给张宝儿一些面子,便对暾欲谷道:“这还得要吐屯大人来说,我可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暾欲谷还没来得及介绍,阙特勤抢先道:“娑娜是我们的妹妹,长得那可没的说,绝对不会辱没了张公子!”